这时一个打扮好的丫鬟走了过来,扶着楚嬷嬷就高声道:“嬷嬷,你和姑娘争辩什么,嬷嬷虽是家里的老人,但姑娘毕竟是主子。嬷嬷还是先回去吧。”
黎樾深深望了望那丫鬟,并不言语。
这丫鬟正是夕颜,昨日她随着黎露回的黎府,总算是再见着了二公子黎烨。
黎樾瞧着她那得意忘形的样儿,自然知道她已经勾搭上了苏氏的儿子——长房次子黎烨,用不了多久,她还会做了黎烨房里的姨娘。
思即此,黎樾的目光更是冰冷:“你还记得自己是我的丫鬟?我记性不好倒是忘了。你是二等丫鬟还是三等丫鬟?我怎么没印象?照你的意思,是让她去找个治得住我的来?”
朝颜听到这儿哪里还忍得住,“好你个夕颜,你还是不是姑娘的丫鬟了,有你这么拐着弯对付姑娘的吗?”
朝颜的脾性,一开口就收不住,黎樾也不打算阻止她。
“姑娘不过是要盆热水,嬷嬷就在里面故意阻拦,院子里丫鬟一个二个使唤不动你。姑娘心软,大家也都欺负着,当年夫人还在,也没见谁敢对姑娘不敬。依我看,絮落阁庙小,别的院子好,大家爱去哪儿去哪儿。”
朝颜说了一堆话,夕颜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其余有二心的丫鬟也都变了脸色。
黎樾听着,也觉得这一院子的人太闹心,既然都不是忠心的,不如都找了人牙子来,卖了算了。
楚嬷嬷看着朝颜一张一合的嘴巴,忍不住啐了朝颜一口唾沫,“你这小蹄子,反了天了,你给我等着,我告诉夫人去。”
楚嬷嬷说着说着骂骂咧咧的,拄着手杖扬长而去。
黎樾禁不住又攥紧手心,娘亲算是楚嬷嬷养到大的,竟也能不顾念旧情,这就别怪她手下不留情了。
絮落阁随着楚嬷嬷的离开又恢复了平静,黎樾洁了面,换了装,还在梳妆打扮,欣溶阁就派了人过来。
“姑娘,夫人那边该怎么办?”比起黎樾的淡定,朝颜显得有些惴惴不安。
黎樾淡扫蛾眉的手顿了顿,“有我在,你怕什么?对了,我发篓里的头发已经满了,你寻个时间,给埋了吧。”
梳妆台前的发篓原是收集自己头发的器具,自从娘亲走了之后,黎樾觉得它多了一份神圣的意义。
等到朝颜应了下来,黎樾才继续手中的动作,末了,随意捻了片纸片胭脂抿了唇,也就算是打扮好了。
欣溶阁在黎家正北方,坐北朝南,位置极佳,院内只见佳木茏葱,奇花灼灼,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
清溪泻雪,石磴穿云,白石为栏,环抱池沿,算得上一处幽静所在。黎樾望着这悠悠欣溶阁,却想起了这“欣溶”二字的由来。
那年她七岁?八岁?亦或是九岁?她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那时,她捧了本《唐诗宋词》便去找娘亲。
她指着晏殊的诗就道:“娘亲,你看,书上说‘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娘亲你的院子里那么多梨树,为什么要叫‘梨花院’?应该叫欣溶!”
即便毫无理由,她也说得理直气壮,娘亲也不生气,一个劲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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