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新民道,“山上的条件跟山底下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雅慧问。
“山底下头一个你旱涝不保,对不对?”新民道,“可山上了,雨水多的时候存不住水,还有树吸收了。没雨的时候它又能从树根上吸收水分。所以才能不受旱涝的影响。”
“那跟后面的林子有什么区别呢?”雅慧道,“咱们起码可以试一试啊?”
“就算不成也不损失什么嘛,就是费点儿辛苦。”雅慧又道,“要不你看桂兰她们每年为挖这点儿山货吃多少苦?”
“可谁知道这东西是咋种了?”新民道,“是种籽了?还是种苗?”
“你这个高中生还搞不懂这个?”雅慧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新民沉吟着不说话了。
从那以后就每天往山上跑。
王心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可还是一吃过早饭就准时过来串门儿。
“这冰天雪地的,你也不怕摔倒。”雅慧开门儿搀她进来。
“不怕。”王心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道,“该死的娃娃面朝天,不该死的过了一天又一天。”
“呸呸!”雅慧唾道,“好好的说什么死呀活的。”
“小圈……”雅慧看了看王心又道,“知道你怀孕吗?”
“谁知道了。”王心道,“管他知道不知道了。我生这个娃娃又跟他没关系。”
“那他哥也没跟他说?”雅慧问。
“不知道。”王心摇头,“前俩天给他哥写回一封信来,老猪让我给念了,我没给他念。”
“他也是没办法。”雅慧道。
“管他的了。”王心道,“我现在不想这些兰。你看《平凡的世界》,没记住这段话?人生其实就是一场角色扮演,你处在哪个阶段,就得扮演好哪个阶段的角色。我现在就是个待产的孕妇,这就是我的角色,至于其他的,我甚也不想,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雅慧钦佩的看着王心,口不能言。她不知道,书除了消磨时间,还能给人这样的启发。王心这话就像是说给她听的一样,让她烦闷的心情豁然开朗。在哪一步就做好哪一步的事,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说的多好啊!
新民回来她把这话说给新民,新民也赞许的直点头,说不愧是王心。
这一年的春节奇冷无比。雅慧备好的柴火还没出正月就烧完了。白天家里有人,雅慧从来不舍得烧炭,留着晚上用。新民每天从山上回来都会背回一背柴火来,雅慧就归置的放好。王心的一番话又让她静下心来,她现在就是个山村妇女,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事了。她把炉子烧的旺旺的,串门儿的人一来了就都不想走。新民也说,我觉得谁家也不如咱们家暖和。
雅慧就觉得特别有成就感。
她把《平凡的世界》翻了两遍,也没看见王心说的那句话,还是新民给她找了出来。雅慧才知道,看书还得加上自己的理解,不能死搬教条。
新民夜里也不怎么出去了,跟雅慧一个人拿着一本书看。雅慧把被子围盖在两个人的腿上,背靠着墙,各看各的。
新民看起书来很专注,雅慧不时的偷瞄他一眼。窗外呜呜的风声更显出这一室的温暖和静谧。雅慧思潮翻滚,只是苦于读书少,表达不出来。
“还是看不进个?”新民问,“半天也不见你翻一页。”
“你看的是什么书啊?”雅慧问。
“麦克阿瑟。”新民翻过书皮让她看。
“哦。”雅慧点头,“是打仗的。”
新民呵呵的笑,点头道,“是了,打仗的。”
“哪看不懂?过来我给你说。”新民合起书来说道。
雅慧这时候多希望自己是王心啊。要是王心听了这话,肯定会顺势过去靠在他身上。可她是于雅慧,比他足足大着五岁。所以她说,不用,我看得懂。
村里头来了个卖杂货的。开着辆三轮车,停在村头的场面上。高音喇叭一响起来。大人娃娃都往场面上跑。桂兰去看了一遭,又回来叫雅慧。说车上甚也有了,没钱拿麦子,瓜籽都能换。雅慧就跟上桂兰去看。
场面上一堆人。男人们不买东西也围在跟前高吼二叫的凑热闹。
雅慧最怕这一群一伙的闲人。怕他们拿她取笑。今天倒好,为首的冯三儿正跟刘四吹牛抬杠,顾不上别人。
“不要看我胳膊细,”冯三儿举着胳膊说道,“我碰过铁器!不要看我头干,我喝过硫酸!”
“你就好好儿在这儿吹哇!”刘四道。“你还喝过硫酸!硫酸长得甚样儿的,你给我说一说!”
“咋了?你还不服气?”冯三儿道,“不服气你给我吹上一个我听听。”
“牛吹的再大,还能当肉吃了?”刘四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道,“我呀,省下那点儿力气还不如转的看哪能吃上一口了。”
“刘四!你不能没等甚就认怂哇!”
“说你不行不行,你还把屁股一拧一拧!就你那两下还敢跟冯三儿抬杠了?那不是背上鼓寻锤了?”
看得人还在一旁给撺火。
“就他?”刘四一拧脖颈道,“我是不想跟他废话,你们还真以为我说不过他个?!”
“刘四,不要嘴硬兰。干脆就拜了冯三儿为师哇!叫冯三儿好好儿给你教点儿抬杠的本事。省下你打个打不过,说也说不过。每次让人家把你说的鸭子嘴扁扁的。”
“是了,刘四!拜个师傅这又不丢人,以后你学会了再来打他了哇。你没听人说,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
“我拜他为师?他好好儿梦的个哇!”刘四道,“就他那两下还想给我当师傅了?白交给我我也不学!”
“你看我要你的!”冯三儿道,“你也不看看你那点儿汤水。熬胶不粘沤粪不臭,作甚甚不行吃甚甚不够。我要你挨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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