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九月一日。
那一年的南京很热,盛夏的热浪从八月一直延伸到九月里。
蝉鸣阵阵,一声比一声有力,瞧着一点没有入秋的迹象。
这气,放到空调功率不是那么给力的大教室里,几百个人挤在一起,呼吸的热度和汗臭味,直熏得人昏昏欲睡。
江司南还没从暑假里日夜颠倒的作息里调整过来。
开学第一课,正是脑子迷糊的时候。
睡意朦胧间,只见一留着山羊胡子的长褂先生,鼻梁上架着一副复古的圆框眼镜,细长的桃花眼儿一眯,偏偏手里拿了台与这副古板样貌相去甚远的新时代产物ipa。
瞧着有些不伦不类。
江司南在心底里默默评价了一句。
他素来对某些老师“老旧的念头”嗤之以鼻,譬如上课总喜欢穿长衫,搞得好像非要如此,才能显摆出自己文化饶底蕴。
在他眼里,一般讲台上的老师只分两种讲课时他想睡的,和他不想睡的。
他换了只胳膊枕在脑袋底下。
半眯着眼睛。
睡眼朦胧地瞧着讲台的方向。
怎么瞧,这都像是个“想睡的”。
老先生阔步走到讲台上,像影视剧里演的那样,先是捋了捋胡子,周围环视了一圈,方才凑到讲台上的固定麦克风前,缓缓出声:
“同学们好啊”
“先自我介绍一下。”
“我叫王景和。”
“啊?你问我是哪个景,哪个和?”
“那我一下出处,你肯定就知道了。”
“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
啧。
看上去,这就是个中规中矩的老古板。
江司南准备合眼,开启愉悦时刻。
底下有人传来笑声。
周宝骐悄悄咪咪地凑到江司南旁边,低声戳了一戳他胳膊,“南哥,这老师看着像上个世纪来的。”
江司南懒洋洋地应了一句:“是啊,不知道是不是又一个催眠的老夫子。”
周宝骐挠了挠头,“我看他上课拿个ipa,思想应该挺前卫的啊。”
“何况……看这发际线,我估摸着应该大约三十四五……最多四十刚出头。”
楚岳赟向来是个话不多的,但总能第一时间能捕捉到有效信息的。
两人正胡七八糟地扯着,他已经从官网上翻到了王景和的个人简介。
手机上摆弄了两下,推到周宝骐面前,“隔壁免疫学系的,去年刚评上副高,今年才只有41岁。”
周宝骐一脸惊讶,“这么年轻的副高?”
“研究什么的?”
“发过什么论文??”
“现在在跟哪个课题??”
楚岳赟被这些问题吵得脑壳痛,索性把手机扔给了他,“你自己看吧。”
他道了声谢,兴致勃勃地开始研究起来。
江司南打了个哈欠,支着脑袋对楚岳赟开口:“宝马今好像特别兴奋啊。”
“往年见他,第一节课睡得比我还死,怎么今精力这么旺盛?”
楚岳赟“嘿嘿”一笑:“这不是因为他毕设还没开始做嘛。”
“谁让今年,老朱准备跟着洪院长出国交流……他老板一走,他不得另寻下家?”
江司南:……
被抖了短处的周宝骐,把手机塞回他手里,开始抬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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