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着揉着，魏老头渐渐地松开了搂着妇人的手，佝偻的身躯慢慢直立起来。风狂起，将迎风而立的魏老头吹得后仰，也将眼中的黑点儿带的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老婆子，快看。”

老妇人扶着魏老头立了起来。顺着他颤抖的手指，竟见一根乌黑的浮木自死海方向缓缓漂了过来，隐隐能瞧见有东西随木头浮浮沉沉。

“老头子，是不是小海，是不是？”

等不及回答，她又道：“一定是老天爷可怜我老婆子，将小海给我送回来了，一定是小海。快，快，开过去。”

魏老头没动，“老婆子，你别这样，孩子都走了两个多月了，回不来了。”

“不会的，不会的，你看那上面真的有人，一定是我们小海回来了，快靠过去”

急急说完，妇人便咳的弯下了腰。

“哎！”

魏老头长叹了口气，停了劝阻。两个月了，即使没遇到海里的大鱼，尸身也早泡得发胀腐烂，何况还是从那里漂出来的，那可是连渔船都能吞没的。

船缓慢的朝着黑点儿移动，老妇人伸长脖子一动不动的盯着越来越近的浮木，任凭海风将斗篷吹得猎猎作响。

近了，近了。

魏老头心头一震。浮木上竟真绑着个人，只是脸歪在浮木另一侧，看不太真切，从身形来看，与魏小海倒有几分相似。他压下心里的震惊和疑惑，将船停稳。在老妇人急切哀求的目光中，将绳梯抛出缓步下船。

“老头子你小心点儿。”老妇人趴在船沿，见浪花将绳梯上的魏老头本就单薄的身体拍的东摇西晃，心悬到了嗓子眼儿。

一个浪头卷过，刺骨的海水瞬间淋湿了魏老头大半个身躯。浮木被冲的撞在船上，晃晃荡荡，越发不好借力。魏老头只好两只脚紧紧的钩裹住绳索，身子扑过去，万幸双手抱住了浮木。

木头上趴着的孩子身形消瘦，像极了魏小海。但那一身黑色粗布棉衣，令魏老头的心又沉了几分。他颤抖着双手将浮木拉到船边，扒开如海藻般的青丝，一张冻的乌青的小脸露了出。精致、稚嫩、陌生。

不是小海！

趴在船沿的老妇人瞬间力竭，嘴角蠕动却是说不出话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像一根根钢针扎进魏老头的耳里，刺的他愈发手脚冰凉，四肢麻木。

他不敢抬头看老婆子此刻的神情。豆大的泪珠滴进海里，意识变得忽远忽近。

“老头子，老头子，你怎么了。”

耳边隐隐传来老妇人急切的哭喊声，魏老头回神，艰难抬头。

“可还有气儿？”

魏老头颤抖着伸手探了探鼻息，又将耳朵凑进心口。很微弱，似乎还有口气在。魏老头不太确定的抬头。

“先救上来吧，既然遇到了就不能叫他葬身大海，尸骨无存。我们救他，指不定我的海子也已经被好心人救了。”

魏老头似乎被老妇人的话感染了，心里一股热血涌起，冲淡了些许全身的寒意。浮木上的孩子看面貌似乎比小海略小些。魏老头将他解了下来绑在背上，僵硬的爬上了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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