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仪那双墨色猫儿眼,水汪汪满含期盼地望着陈家文,神情紧张。似乎生怕他说出拒绝的言语出来。
陈家文面对这样的陈仪,怎能说出个‘不’字。
细想想并无半点不妥之处。既族中姐妹不喜,何苦凑过去找气受,仪姐儿说自掏腰包请先生,这样倒是堵住旁人异议。大不了自己私下里贴补贴补,不叫旁人知道,两下便宜岂不皆大欢喜!
当即点了点头说:
“这般也好。只是仪姐儿你要知道,人活于世,有时族中人,还是要好好相处。靠一人之力过于薄弱。便是你爹爹在世时,也需和不喜之人应酬来往。你无事多多和姐妹们走动,二伯伯相信,凭仪儿的聪慧,时间长了,都会喜欢你的。”
陈家文这番话,处处为她打算。陈仪理解之余多了几分感激。只有至亲至近之人,才能设身处地殚心竭虑为他人这般考虑。陈仪乖巧听话点头,眼神之中少了几分疏离假装,多了几分亲近信赖。
陈家文收回手巾,扔给春俏,继续说道:
“至于单独请先生,这事二伯伯来办,你不要出面,免得......”免得府里众人说闲话。此话陈家文不好明说,跳过话题,说道:“好先生难得,需得慢慢寻求。如你爹爹那般学问人品,只怕全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仪儿不可期盼过高。只盼有你爹爹十分之一二,已是极其难得了。”
话里话外对陈邵文推崇备至,陈仪讶异,真没想到,陈二爷如此敬佩爹爹。胡嬷嬷张口闭口总说陈绍文如何如何,她本以为里面水分过大,是胡嬷嬷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至于高睿言,乔君桓夸他,故人已逝,捡好听得夸上一夸,作不得数。
今日陈家文亦这般夸赞,陈仪终于相信,自己这身体亲爹,元微朝三十六年新科状元,大抵真真是学问极好的天才人物。这让陈仪压力倍增,往后可不能丢了亲爹脸面。好在自己始终是女孩,真正压力山大,也得是弟弟陈岚君。
“嗯,仪儿听二伯伯的。”陈仪答应道。
“好孩子。”
“还有一件事,仪儿能求求二伯伯吗?”话说到这份上,陈仪干脆一并托求。
“你说,二伯伯听着。”陈家文正是愧疚之时,能替她多做些才好。
陈仪不好意思地扬起双手,包裹得严严实实。扭捏害羞道:
“昨日仪儿犯错,挨了祖母戒尺惩罚。仪儿知道是自己的错,不怪祖母。可今日又和二姐姐起了冲突,满院子丫头嬷嬷都瞧见了,为着这个也挨了打。仪儿想......”陈仪吞吞吐吐说:“二伯伯能不能替仪儿去向祖母请几日假,等仪儿手上的伤好了,再去请安。”她羞的满脸通红,越说头越低,恨不得将头镶进被窝里。
陈家文莞尔一笑。
这孩子终究还是心思单纯,大哥的女儿毕竟是大哥的女儿。她挨了打,休息几日本就无可厚非,竟因为不能给祖母请安羞愧。真该叫她们好好瞧瞧。
“仪儿不必担心,稍后二伯伯同祖母知会一声,你在家安心休养便是。”
陈仪松了口气,总算成了!
挣扎爬起来,陈仪在床上给陈家文行礼叩谢,满心感激。
陈家文感受到她真心喜悦!心里感慨不已又心痛不已。仪儿懂规矩知礼仪,进退有度。她才五岁,便是她耍赖不去请安又能如何,更何况她身体不适。然她一句抱怨的话没有,只求自个儿替她请假。若大哥大嫂还在,她是忠勇伯府里最尊贵的长房嫡女,用得着这般小心翼翼麽?
默默凝视着陈仪白色裙带,裙边磨地发白,可见她常常穿这身孝服。陈家文观望四周,寝室里处处显得节俭简朴。完全没有大嫂在时温馨舒适。这么长时间,她究竟过着怎样艰难的日子?陈家文终是忍不住,哽咽着抚摸她小脑袋道:
“再有什么为难之处,记得来寻二伯伯。遇到急事若不在府里,你可去寻门房的张三,切不可忍气吞声不言不语。你爹虽不在了,他依然还是咱们忠勇伯府的世子爷,你是长房嫡女,尽管挺直腰杆子,可记住了!”
陈仪重重点头。
陈仪既醒安然无恙,他还有旁的事情要忙,不好多留。便对陈仪说:
“仪儿好生休息,二伯伯先走了。”
“是,二伯伯慢走。”
微微颔首,陈家文起身离开,将春俏叫到门口,悄悄嘱咐春俏几句:“你们小姐身子弱,要用心照料。你做的很好,无论旁人说什么,不必理会,自有我来承担。”
春俏惊疑不定,二爷平时从未表现对小姐关心,今日倒像是换了个人。不管怎样,他这话实实在在为小姐考虑,春俏面上不显,恭恭敬敬回答:
“是,二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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