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赵的,”独孤亮指着少年,“你敢!”
“就是,小子,看你这身穷酸模样,你能答得上这等阳春白雪的题目?”
“还敢和独孤公子争,瞧见那陈元永什么下场了吗?”
宾客里一片鄙夷的声音。
赵寒根本不理会那些,只是笑望着独孤亮道:
“独孤亮,如果我就是要答,还答对了呢?”
“好啊。”
独孤亮一声冷笑道:
“要是你也能答对,本公子今晚就放你一马。
这奉礼我也不要了,还立即退出青玉院,从此不再踏足此地一步。”
“这是你说的。”赵寒道。
“可要是你没答对,”独孤亮道,“你就要跪在本公子面前,连磕三个响头!”
赵寒一笑:“一言为定。”
“好,马上给我答来!”独孤亮道。
宾客们也是大声嘲讽:
“不错,赶紧答啊小子!”
“等着跪下磕头吧小子,哈哈哈!!”
一众嘲讽声中,赵寒淡然一笑,道:
“刚才那首不是古曲,更不是什么姑娘作的新曲。
它没有曲名,也没有什么背景由来。
它,就是一通乱弹琴。”
愕然。
突然的寂静。
片刻,堂内,一片声浪突然响了起来:
“沈姑娘琴艺高绝,谁人不知?这小子,他居然说出‘乱弹琴’这样的疯话。”
“真是不学无术,无可救药啊!!”
独孤亮大笑,指着赵寒,又指着脚下的地面:
“你,还不马上过来……”
“答对。”
无数的骂声中,台上,怜香的声音突然飘了出来。
骂声突然全部停止了。
“小丫头,”蒋怀道,”你是不是弄错了?
明明是独孤公子说得最好,这赵寒根本就是一通胡言,怎么你还说他答对了呢?”
怜香却丝毫不为所动,很笃定地道:
“‘乱弹琴’,这就是这场曲试的答案。
这位赵公子,答对了。”
又是沉默。
“不可能,沈姑娘琴艺如此高超,怎么会乱弹琴?”
“这绝无可能!!”
宾客们突然又哄闹了起来,独孤亮更是一脸怒色,就要发作的样子。
台上的纱帘里,三声琵琶,起而又止。
众人一愕。
稍在风月坊里听过点《九部乐》的人,都会明白。
刚才那琵琶三连响叫做“点花魁”,是在客人们选定曲子之后,用来做开曲之用的,其中暗带着“首肯”之意。
这位出题的陇右第一美人,发话了。
这赵公子的答案,真的是对的。
可为什么啊?
这么重要的一场曲试,这位妙手美人,居然来了一曲“乱弹琴”?
“我明白了。”
陈元永似乎恍然大悟:“高,果然高。”
“陈兄,这是从何说起?”有人问。
“贤弟,”陈元永道,“你还记得曲试开始前,沈姑娘提醒我等的一句话么?
她说,‘曲乐关乎人心,一定要细听慎答’。
刚才那一曲,明耳人一听,就知道是首荒腔走调的乱弹琴。
要是让个心性纯朴的乡农听到,他定然会捂住耳朵,大喊三声‘难听’。
可你看,你我这些饱读诗书、遍览世情的人,是如何作答的?
有人说好,有人说妙,有人还说是千古一绝。千篇一律,都是些称赞溢美之辞。
这是什么缘故?
这是因为,我等从一开始便先入为主,以为这位名满陇右的妙手美人,不可能会乱弹。
而更要紧的是,你我都有觊觎美色之心,都想得到美人青睐。
这等心思之下,又有谁会当面说美人的不是,又有谁敢说,这就是首乱弹之曲?
所以,这曲试乍看来,像是要考你我的曲乐功底。
可究其内里,却是在考验我等的心性啊。”
他说着,突然站了起来,对赵寒道:
“这位赵兄,你一眼看破,还能毫无芥蒂地将此答案说出,其见识胸怀气度,都是高明之至。
在下陈元永,佩服!”
陈元永双手一拱,朝赵寒做了一揖,带着深深的敬佩之意。
台上,怜香突然又变得古灵精怪的,看着赵寒道:
“就是,喂,说你呢。
这也太奇怪了吧,这么多的客人、各种名人雅士高人都有,怎么偏偏就是你个无赖答对了呢?
你是怎么想到的?”
“很简单。”
赵寒看了眼周遭的宾客们,淡淡一笑道:
“我就是说了句实话。”
没人做声。
是啊。
不过就一句实话,怎么我们这么多人,就没一个人说得出来呢?
堂内,顿时响起了一片赞叹之声。
许多宾客都望向了赵寒,目光中,纷纷都是赞赏的意思。那几个不肯附和独孤亮的文人,更是跟陈元永一样,站起来向赵寒拱手称赞。
就连那些一直鄙夷赵寒的宾客,也禁不住偷偷看着少年,露出了敬佩的神情。
那一边,白衣公子凌若望着赵寒,淡然绝美的眼神里,掠过了一丝微妙的光。
而独孤亮坐在那边,怎么都想不明白。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在占尽了所有优势的情形下,竟然又一次败给了这个赵寒。
而且,又是败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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