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起，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喂马的小厮铡了草投入马棚里，又丢了几个苹果橘子进去。一个衣衫褴褛，披头撒发的妇人捡了一个橘子，窝在地上三两下便扒下皮来，一口便吞进去半个。

“有些时日未见庄妃妹妹，不成想竟然成了这样子。”

妇人抬起头，见站在马厩门口说话的是张贵妃，张贵妃的一旁站着张明仑。

妇人站起身来，站的笔直，整理了一下自己蓬乱的头发，道：“贵妃娘娘竟也会踏足这等污糟之地，连张小公爷也来了，张小公爷身子可好了？哦……我忘了，小公爷身子废了，以后拿不了刀剑，挥不起拳头了。”

张明仑冷冷笑着：“庄妃娘娘……我忘了，你现在是颖王妃了，别家养马都是在马厩里养只畜生猴子以弼马，我看颖王府的马养的这么好，想来是颖王妃弼马有功的缘故。”

“我现在仍有王妃封号在身，是宗室女眷，无论我此刻身处何处，你也是要尊我一声娘娘的。”颖王妃声严厉色。

张贵妃道：“明儿，将死之人，就顺着她吧。”

颖王妃大笑，言道：“你定以为，我会受不得屈辱而去寻死，你却不知，我未进宫前过的是什么日子，刀口上讨生活的感觉，你这名门而出的娇小姐自然是不知的。你命人在我身上下蛊，如今你瞧瞧我身上哪里有中了蛊毒的样子，你们练蛊之术这般凑合，也敢用在我身上？我是荆楚之人，练蛊可是家家户户都会的。”

张贵妃道：“即使练蛊之术再不精湛，这驱蛊之痛也是一样的，我从未想过用这下三滥的毒物要了你的性命，能让你痛上一遭便够了。”

颖王妃走近马厩门，身上散出恶臭，借着半黑的夜色乍眼一看，微微的笑意彷如地狱使者，“你以为官家不猜疑你吗？小公爷的毒究竟何人而解？定然不会是下蛊毒之人所为，那便是你身边有懂得此术之人，可是官家从前不知你身边竟养了个如此高人，你城府之深，手段之狠辣，连自己都下得去手，你觉得官家会不畏惧于你？”

张贵妃泰然而道：“我身后尚有英国公府，英国公府一日不败，前朝、后宫便都会有我张家人一席之地，至于你？不过是浮萍一朵，终究是要被冲散的。”

颖王妃被戳中痛处，目色寒凉，张贵妃紧接言道：“颖王今日下午已经殒了，遗容面相不大好看，不像是好死，可是你的手笔？”

颖王妃勉强面带得意：“张贵妃觉得我做的如何？我荆楚人的蛊毒是很厉害的吧？他现下死了，我是颖王遗孀，应是要主持丧礼，以后这王府便是我当家做主。”

张贵妃掩嘴而笑，道：“原来你还打着这个主意呢？难道你还不知，颖王已指名要你殉葬吗？”

颖王妃脸色大变，惊呼：“怎有可能？我是从前服侍过官家的人，是官家钦赐给他的王妃，他有何资格要我为他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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