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我休沐。”闻横川回答她,见她正在拉屏风就知道她没那个意思了,但不赶他出去已经很宽容了,若言不放任何人进来,亲自提的浴水,柳子墨想来请安也被以“让大人好好休息”为借口堵回去了。
隔着屏风,她既然没那个意思,闻横川也不至于跌份儿到去偷看,反正也都看过了,希夷沐浴时也是不许人侍浴的,哪怕若言,室内因她暂不说话,反而只剩了水声,闻横川坐在椅子上听着倒也感到一丝安逸闲适。
希夷换好衣服,浴巾裹着湿发走出来,递给他干布,在梳妆台前坐下,闻横川倒也上道,捞起她的头发擦拭。
若言在门外敲门,得了准才进来,见他二人如此便知又是自己想多了,摆好早膳,说道:“大人畏寒,头发还是尽快蒸干为妙。”
以往若言都会以真气为她蒸干。
闻横川闻言便动了手,问她:“听闻符舟送了你一味药治伤?”
“很快便会好的。”希夷点头,让若言过来梳妆,闻横川一旁看着大概是想学,等打点完拉着他去用饭。
“我有件事想与你说。”闻横川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但还是先吃完了粥才说道。
“你直说就是。”希夷道。“再添一碗?”
闻横川把碗给她,她正在添粥,闻横川说道:“别做射卿了。”
他们都心知肚明,希夷如今之于闻秩宇,真要说的话,还是有存在的意义的。
不论是为了北山军还是杜向卓,亦或是闻横川。
“我说的不算。”希夷垂眸把碗递给他,“你知道的。”
“把我们的事过了明路,我救你两次的事作为根基,不会有人怀疑。你如今已是庶民,想和谁在一起,谁都无法干涉。”闻横川接过碗,握着她的手。“一旦你我的事摆到明面上,他不敢再启用你的。”
“今日,明日你我走动一二,后日桃花夜,我们就可以把此事定下。”
希夷犹豫着,他是真想把自己娶过门,还是不想自己再卷入闻秩宇与他的争斗,但她既然已经决定了两不相帮,以此永绝后患未尝不是最好的选择。
既不用纠结帮谁,也可与闻横川同进同退,她将退居幕后。
可东长鸣他们该怎么办?闻秩宇心中一定会有疙瘩。
希夷抽回了手,清官难断家务事,她现在终于不知自己该如何选了。
闻横川不再催促,等着她的答案。
希夷刚刚开口,还没能发出声音,若言敲门道:“主子,宫中来使,圣旨到了。”
希夷立刻站起,戴好人皮面具。刚刚的犹豫尽数消散,她能收到的圣旨,只有一种。
“奉天承运......及至翰原一战,共歼敌近二十万,功不可没,然此战风险过大,功过终不能相抵,着希夷接任二品射卿......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希夷伸手接了那道圣旨,但若算起来,闻秩宇把自己的案子高高拿起了那么久,肯放她走必然是转机到了,他需要一个台阶把希夷的事就此揭过,但他的急切让希夷错过了走上退路的机会。
“恭喜射卿大人了。”黄公公说道。“您的射卿府马上就可交接回手上,官服和官印稍后也会送至府上。”
若言打点了银两,黄公公看她没有多说的意思也就告退了。
等人都走后,院子静了下来,闻横川走出房间,问她:“至少,在圣旨来之前,你的答案是什么?”
他关心的,还是她的选择和内心。
“如今说这个也没有意义了。”希夷叹息道,手上握着那卷明黄的圣旨。
“有意义,很重要的意义。”闻横川看着她的背影。
“好。”她说着,笑了,没有回头,笑出了眼泪。
若言退了下去,悄声离开。
闻横川从后轻轻拥住她,低声道:“那么,这便够了。”
“我喜于你的取舍,因为在那之中,我是你取的那部分,而非舍弃的。”他轻声道。“桃花夜,陪我去金水桥赏花吧。”
“好。”希夷依靠他,答道。
......
希夷抚摸着架子上挂着的青色官服,叹了口气。
它的款式与材质与从前一样,只是颜色变了,金鱼袋也换成了银鱼带,紫绶换做青绶,若言在她身后站着,见她心情不佳,也皱着眉头不说话。
“有些事情就像宿命一样,逃也逃不开。”希夷对她轻叹道。“放心吧,这只是时候未到罢了,陛下总不能一辈子都让我做这个射卿,等杜氏的问题解决了,我就辞官,还政今上。”
“那岐王要怎么办?”失了射卿,陛下会让他接着掌权吗?
或说架空都是好的,就怕陛下效仿先帝,解决掉剩下的兄弟们。
“其实自柳氏倒台后,陛下帝位越发稳固,我从不曾看好他,他唯一的机会,仅是冒天下之大不韪逼宫,而偏偏这条路他也走不得,他回来的太晚了。”希夷叹息道。“不过如此也好。”
闻横川若和闻秩宇一同夺嫡,当时她尚没有与他有如此复杂的纠葛,左不过就是你死我活罢了,他后来居上,反而开了她的心门。
“到时候一切尘埃落定,他总会知难而退,我愿陪他回岐地去,用下半辈子栓牢他。正如他所说的,有些东西是不该肖想的贪念,是会万劫不复的。”希夷叹道,“这段时间,我会好好劝他的。”
“其实岐王最大的心愿,不过是把贤思太妃风光接回故土罢。”若言道。
“他若肯退几步,这总不是什么难事。”希夷轻声道。“不提了,还是先考虑一下我如何去跟陛下解释这次的事情吧。”
提到这个,希夷其实还不算太头疼,只是不想继续刚刚的话题。
“属下认为,大人此举,难免与陛下再难复归当初。”若言轻叹道,大人做的事不是坏事,只是不该做的事。
“早便没了当初。”希夷微微摇头,闻秩宇啊......他与感业寺红枫林里的那闲散王爷,已差了多少?变了多少?当然,哪怕希夷,也早已面目全非。
“是时候朝会了。”希夷看了眼时辰,换上青绶官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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