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离去前告诉她“河村是我在日本留学时就结交的旧相识,应该说河村家和王家一直有交情。他比佐藤要难缠得多。”
他快步离去,天生对药味极为敏感,在靠近时就已闻到沉香掩盖的一丝刺鼻。他知道谁都不爱那种苦涩,但是谁都必须忍受,除非他不想活下去。
若昕坐在梳妆台前,捧起自己的一把青丝,镜中朱颜,更胜昔日身后的雕花木柜,吴绫苏绣,蜀锦堆彩身前的绸缎盒中,翠翘金雀,珠光华艳。她发现自己的一生拥有了太多的东西,曾经孟氏告诉过她,要学会知足和惜福。拥有太多,未必是好事,因是折寿之相。
春黛打开咖啡罐子,惊道:“喂,怎么少了这么多啦?都去哪儿了?”
邵晓慧正拿抹布擦桌子,没有转过身去看她,道:“最近生意好,客人多,就泡的多了些。”
“这咖啡我不是说要留着给自己人吃的啊,你怎么用这个招待客人。”她把盖子用力一砸,金属音咣一声震天响,骂道:“牙买加来的咖啡,多少钱一灌你晓得吗?跟金粉有的一拼。”
邵晓慧低声嘁了一句,拿斜眼觑她,小声抱怨:“抠门死了,十三点。”
她使劲一道抹去,仿佛要把桌面给刮下来。她是刚应聘没多久的侍应生。邵晓慧当初并没有念大学,跟家里的矛盾激化后,彻底撕破脸,一年前就只身来到全国最繁华的城市。
她是找工作时看见招工启事,才走进的咖啡馆,正好遇见了景行。邵晓慧用起很自然的叙旧语气,又嘴甜地和春黛打招呼,说了许多好话,又“无意间”提及之前也在两家咖啡馆打过工,只是老板太坏,总是克扣又对女员工不老实。
春黛笑道“原来是你的朋友啊。”
景行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其实根本就不记得她了。
春黛却误会地把她留下。
在这之前,她已丢弃了四份工作。
王渝谦把门一推,走进来问:“又发什么火?”
他坐在离柜台很近的位置,春黛就从那罐子里舀了两勺出来,知道他不能吃奶又不喜欢苦味,就多加了点方糖,泡了一杯亲自端过去,笑道:“你怎么想起贵步临贱地了?我的穷酸咖啡哪里配得上给部长大人喝。”
“刚才我在门外就听见了,跟金粉有的一拼的咖啡,我总要品尝一番。”他端起后啜了一口道:“并没有什么区别?沽名钓誉的吧。”
“你以为跟你似的啊,爱喝不喝。”她把杯子从他手中抢了过去,又强调:“你要付钱的啊,五块钱一杯。我从不和客人讨价还价。”
“我出门从不带钱。”
“那我拿去倒了也好。邵晓慧,倒杯白开水来。”
“水没了,要先去烧。”她僵着笑,不情不愿地回答。
“那你去烧啊。”春黛斜过身子瞪了她一眼。
王渝谦蹙眉道:“你把她开了吧。”
春黛又拿话戳他,压低声音偷笑道“我的侍应生管你什么事,我偏要把她留下。她虽然爱耍滑头,嘴勤手懒,又老是小偷小摸,但却让我觉得很亲切呢。”
他无语地瞪她一眼,又把杯子拿过来吃了一口,细品后舒缓了眉眼道:“第二口比第一口好多了。”
她言归正传,问:“找我做什么?我晓得你没这么好心过来看我的。”
“看看你有没有找到新的男人。你以前不是成天说离了我以后要去养很多小白脸的吗?”
她唉声叹气了一句,困扰地说:“哪里有啊。没几个好的,不然我早就养他十个八个的了。”
“我瞧你另一个侍应生就不错,面相又好,又有气质,跟他你不亏。”
她双手交叠,支撑在桌上托起柔媚的下颌,挑眉哂笑道:“那多不好意思啊,你仅剩两个老婆的心都被他勾了去,传出去你怎么做人呀?”
他根本没料到春黛也会发现。
她看了一眼他僵硬的双颊,讽刺道:“你也不用和我耍花招,我还不知道你的那点花花肠子。就算我想去勾搭他,也要人家看得上我。即使人家真的看得上我,你照样走不进她心里去。”
“那你把他开除了。”
“不要。”她果断拒绝道:“我好不容易才把他留下的。”
“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她转了身子,双手掌心朝下撑在桌沿上,侧面对着王渝谦,正好现出风情万种的事业线。“王渝谦,强扭的瓜不甜,要不我再替你物色一个吧。上海滩有的是漂亮女人。我也不说客套话,凭你的条件,想跟你的女人能从华懋饭店排到静安寺,你何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我去给你多挂几条绳子好不好?”
“我不是个轻易服输的人。”
“我早就跟你说过,别把女人当成你的政治场,光靠拼命去争没有用。”她走回柜台里去,又问:“快说,到底找我什么事?没事就出去,我还要做生意,你这种吃白食的我可不欢迎。”
“她最近心情不好。要你劝劝她。”
“我就知道你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不去,店丢下不管了?除非你给我出场费,五十块钱行不行?”她翻了个白眼,口上讷讷地说笑着。
“可以。”他没有犹豫便抛出二字,将杯中咖啡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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