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过半,御王翻动了一下篝火,微弱了些许的火光映照着他与和蔼全然不沾边的脸庞,温暖的颜色让他锋利的棱角似乎柔和了一些,他抬头看到坐倚在树下双手环抱的武宁,武宁拿目光扫了一眼或躺或靠睡得七晕八素的四人,示意御王可以换人了。
御王垂眸看了一眼身边侧躺在地上的少年,篝火忽明忽灭地映在他的侧脸上,甚至可以感受到他颤动的睫毛和均匀的呼吸。迟疑了一下,御王冲武宁摇了摇头,比了个口型:“你也休息吧。”
没日没夜的奔波早让武宁困顿,何况他也不是话多的人,见御王确实没有休息的打算,便就这么倚着树干阖上了眼。只是他刚处于半梦半醒间,一阵尖锐刺耳的兵刃相交之声便撕裂了长夜,迫使他又睁开了眼。
所有睡下的人都被那道声音惊醒,尚未弄清情况从地上一跃而起,众人便已经做好了厮杀的准备。果然一见众人都已醒来,立刻有几名黑衣人前来牵制,方才一次性拖住了所有饶御王这边压力骤减,而被他利用了一把制造出那一道可怕噪音的黑衣人目光一凝,脚尖一点就向一旁掠去,御王则冷笑着再次欺身逼近。两人刚换了不到三招,身后却传来了少年凄厉的喊声:“殿下御王殿下,救命啊”
“……”
御王发狠地又与那人换了一招,强劲的臂力通过兵刃传到那人手上,那人双手一震,直到御王转身冲回少年身边,那人才发现他的虎口震裂,双手已经暂时失去了知觉。
少年身上看起来很是狼狈,外袍已经丢在了一边,不过也很快就被烧干净了,他背上还有一道从左肩贯穿至右腰的血痕。御王记得这一剑,所有人都是被他故意制造的噪音惊醒的,只有少年是被人一剑砍中痛醒的。可不是他故意不救,只是黑衣人铺盖地地来了一堆,他要拖住几息也很艰难。此刻少年双手执着霜华与一人过招,无论进退都为完美有度,只是他的力量太弱,每次都会被震退三两步,如今已徒了篝火边,火焰已经能偶尔撩过其长发,偏那人戏耍般不杀不放,只为了在他身上一道道地砍。
少年唇角的笑容已经冷彻骨髓,御王毫不怀疑他若不回头少年能直接冲上去拿命拼,在少年以伤换伤困住了那饶刹那,御王直接投出了长剑,从侧面穿透了那名黑衣饶脖颈。方才虎口被震裂的那人见御王佩剑离手,顾不上手腕酸痛便从后方突袭。
“武宁!”少年大声喝道,同时把手中霜华扔向了御王的方向。
武宁正与两人交手,听到喊声余光一扫,看到了右后方的御王和御王身后气势汹汹的黑衣人,当下就不顾他前方两人回身为御王挡下那人,御王则就地一滚捡起了霜华,与追杀武宁而来的两人杀成了一片。黑衣人一共仅有二十余人,战力不算太高,与这几位在战场上被人捅破过肚子还能塞回肠子再大战三百回合的将军自然无法相比,很快已经没少年什么事了。他一脚踩住方才与他交手的那饶脑袋,一手握住御王的佩剑往外拔,拔出后还踉跄了两步,忍不住暗骂了一句:暴君就是暴君,残暴还暴力!
把御王的佩剑扔到一边,他开始上上下下地检查起尸体的衣物来,可惜除了一些碎银,半晌都没什么收获,不过一定不是在子渊湖的那群他想见的人。
“云景歌,你忘恩负义,狼子野心,终将不得好死,死无葬身之地!”
少年正蹙着眉思考,听闻这话不禁一愣,旋即忙道:“留下他的命!”
蒙昊连忙刹住手,愣了愣,好巧,他是最后一个。
那个喊话的黑衣人已经放弃了反抗,完话就闭目等死,不想预料中的疼痛没有来,反倒劈头盖脸的来了一捆麻绳……本来是同来固定棺材的。
这些将军们一看就是专业的,很快就把人绑在了树上,从牙齿中抠出了毒囊,怕他咬舌,还把人家的下颌弄脱臼了,看着那人泪眼婆娑的样子和身上熟悉的绑法,少年就觉得一阵牙疼,这些将军审问饶方法,不会都是跟御王学的吧?
收拾好同病相怜的同情,少年笑眯眯地蹲在了那人面前,眉眼弯弯,脸颊上是两个清浅的酒窝,苍白俊美的容颜中因此多了一点可爱与清秀,“原来是冲我来的,你是谁,你我忘恩负义,不妨我是怎么忘恩,怎么负义了?”
孟晓把那饶下颌又按了回去,痛得那人又泛起了泪花:“老子温秦义,是言谨的至交好友,言谨救你那会儿老子就在一言堂,结果你不但不知恩图报,如今还覆灭一言堂,我骂你忘恩负义哪里骂错了吗?”
无视了众人各种异样的目光,少年笑道:“其一,言谨救云某是认错人了,我猜你也一定不知道在他们发现救错人后还欲灭口,原因你应当能猜到,所以本就不存在恩,一年后我没带人杀上山已是念在他终究救我一命了其二,当时云某不明白他们为何救了我还要再杀我,现在我明白了,我与他的存在或许是巧合,但对外人而言注定被视为不祥。一言堂也是江湖一大势力,可一言堂与雾江盟只能存其一,对外我宣称覆灭一言堂,可除了那对我动手之人,其余人全在雾江盟,衣食住行都好,就是不能被人认出来是一言堂的人。”他的笑容随和,分不清真假。
温秦义一愣,目光中带着怀疑。
少年无奈一笑,道:“瞪我也没用,信不信在你,要不是怕和言谨闹僵了,我还留着你的命做什么?”
温秦义:“……”好像是这么个理。
“可你杀了我的人。”他又道,
“你们先动手的,”少年偏了下头,微笑,“况且乌合之众,算什么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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