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目的绿缩成了一块不大的圆,在启元镜里,那个凄惶的身影渺小到几乎要看不到了。
镜前,有人血红了一双眼,生生看着那身影变成了不及一尘的小点,才愤愤将目光移开。
除了我,再没有谁配记得他。白泽的手渐渐握成了拳……
过了许久,他躺在了那棵永不失陪的巨树下,满目余白。
“为什么淼川灵物禁生情根?”
“何止淼川,溟川也不许。”白泽摇头莞尔。
“情与爱有那么可怕么?”
“可怕?远远不止。”
“如何说?”
看着那双俊朗的眉顿时拧得不成样子,白泽没忍住,伸过手指在那人眉心轻弹了下。
“当你爱一个人的时候,你会恨不得自取己血奉人享饮,自拔己筋供人执鞭,自提己元神邀人把玩。当你的心爱受到伤害时,你一定会竭尽全力为其申还,不惜一切代价。即便做到如此地步了,你还会觉得不足够。任旁物如何阻你拦你都没用,你总会说,你情愿。”
“当真如此可怕?”
听闻此,白泽大笑了几声,毫不掩饰自己的嘲意。
隔着矮玉几对坐之人下一刻说的话,却让白泽笑不出来了。
“往后,何种川规境律都不能约束我了,也没有谁能拦我,我爱延苍,是我情愿。”
白泽看了他许久,终于移下了目光。
他埋首,低喝了一声,对坐之人听得,以为他还在笑。
“我忘了说,当你为谁生了情根的时候,你心底最怕的事,就是他对你的感觉与你对他不是同样的。”白泽一直未抬头。
后来,当物换星移,当他的心受尽煎熬,他才了悟,真正的爱,是不盼朝暮,不企回报,唯愿伊安在,只求伊喜乐。
原来他最怕的,是那沉积过重、快要涌流成江的心意,再无一向可寄,无伊可宣。
“苍主不曾说过……我不知……”
“我不是在说给你听。”白泽在瞬忽变得安静的白境中淡淡开口。
“我说与我自己。”
……
冬歌昨日稍染了风寒,不时咳嗽气喘,昨晚医官来看过后,给芳仪叮嘱说,温姜熬汤入口,不日即可痊愈。医官走后,冬歌偷巧翻身就睡,芳仪不忍心叫醒她,便随她去了,这日早,芳仪吩咐人将煮好的姜汤热了又热,如此复熬好几次,冬歌还是没醒。
来回摸了几次冬歌的额头,芳仪再探了探自己的,总觉得冬歌在微微发烫。
她正决定再奔找医官一趟,冬歌突然懒懒地揉了揉眼,醒了。
于是,芳仪立即给她灌了一大碗姜汤,并以不喝完就不许去院子里玩雪恐吓,强迫她乖乖将那碗汤喝得见了底。
这会儿,雪停了。扫干净了侧院大部分的地之后,婢女们知趣地在银杏树下留了些雪,像昨日一样。
将碗放下后,冬歌便欢快地表示,兑现承诺之时已到,她该出去玩雪了。
芳仪不好食言,只得答应了她。在她出房门之前,芳仪为她换上了件极厚的外披才肯放心。
冬歌因为贪玩而不虑冷暖,芳仪对此很是无奈。
远望着那个蹲在树下的身影,芳仪注意到,侧头了一瞬的冬歌突然开始发愣。
不用看也知道,谁来了。
“又在写字?”林深轻声问着,同时缓缓弯身下来蹲到了她身边。
冬歌怃然转头看了看地上平整的雪面,然后对着林深愣愣地摇头。
“那你蹲在此处,为了何事?”林深匆匆看了眼冬歌,而后,双眼便紧盯着地上的一滩白雪。
“我……”冬歌犹豫着该不该直说自己在等他来。
“我在赏雪。”犹豫过后,她一本正经地退缩了。
林深听得生趣,狐疑地抬眼看向冬歌,然后朝天边望了望,再朝地上望了望,最后望回到冬歌的眼睛上。
“原来,你在赏雪吗?”他想笑,但还是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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