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邢牧之,不知姑娘——”还未等他说完,抱着的被叫做“雪影”的它扭了扭,继续窝着,这小脾气也不知跟谁学的。
养了这么久,这才见了个外人就抛弃她了,还颇有宣战风范,她真是气急了,难为小短腿的她跨了两大步想上前夺回,被惊吓的雪影扑腾两下爪子便蹿了下去。
饶是他也未曾想小女孩突然发难,手中一空不由自主的向前抓去。
包裹严实的斗篷,被一把抓下,长长的头发瀑布般垂落,她回眸,没错过他眼中的错愕。
“小人。”
隐瞒多年的秘密暴露在阳光下,她恼羞成怒,伸手将他推下了池塘。
少年银发,是天下大不忌,正是这样,父亲对外宣传她身体赢弱,一律不见外人,就连生活起居,也是母亲一并承担。
她回过神来,想起母亲,那个温柔端婉的女子,因着生她时落下病根,最终没能挨过寒冷的冬天,而父亲也在她八岁时撒手人寰,偌大的云家,孤零零的剩了她一个。
朝阳阁内只听见她一个人的呼吸声,靠在床沿的少年,不复当年的青涩,眉宇间隐隐有包容天下的度量,双眸紧闭,像是睡着了。
也罢也罢,毕竟是她有错在先。
当年那一推,只是气急了的冲动,到家后亦后悔怎下狠手,再后来,两家断绝来往,邢家公子缠绵病榻的消息便传开来。
小小的落水竟留下了行动不便的病根,她以为只是传闻夸大了,事实比想象中的更悲怆,病来如山倒,拖着这幅孱弱的身子,苦苦十年坚持,只为了等自己。
值得吗?
这问题大概是没有人能回答了。
她消失了多年,他便病了多年,饶是再清冷的心,也抵不过自己的内心谴责。
无论开始如何,一条生命是在她手中枯萎的。
想来那时的她不过三岁,但他呢,不过五岁却隐约有了一国之相的风范,连圣上都说等待他的成长,谁都没想到,甚至是她都没想到,她成了刽子手,那个光芒四射的少年,最后是被她生生折断了羽翼,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长安城都在为他而惋惜。
邢牧之,终究是我云初霁负了你。
她喃喃自语,附身吻住他已失了血色的唇瓣,屋内大亮,如同白昼。体内一股强大的力量牵制,封闭了十年之久的病体,呈现出一副山穷水尽,柳暗花明的迹象。
自此以后,两不相欠。
微弱的烛火几番颤抖,最终也未能熄灭,在黑暗里摇曳身姿,照出一抹光亮,墙上的雪景,几笔勾勒,在这夜色中越发空寂。
次日,邢相国以小儿静养祈福为由,送往京城最负盛名的乾云寺带发修行,相国府自此闭门不见客,而云家更是夜晚连灯都不点了。
一时间,邢府公子病危的消息更是传的满天飞,而相国府却未做任何回应,众多世家想要一探消息,都被驳了回来,久而久之,此事也就被慢慢遗忘了。
时间,果然是治好创伤最好的良药,悠悠众口,抵不过岁月流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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