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吃,不吃!拿走拿走!”
宋思珞一把推开眼前的点心匣子,眼中满是狂躁。
“妹妹,你就吃一点吧。皇祖母赐下的点心只有这些了。进了城以后,恐怕再也吃不到了。”
“我堂堂郡主,怎么能吃这剩了十几天的点心?皇祖母?皇祖母在哪?!她为什么不接我进宫?我要进宫!我要做公主!”
宋知璃无奈地退出了马车车厢,他带去的点心匣子也跟着飞了出来,做工精美的点心洒落了一地。
宋知璃长叹一声,回返到另一辆马车上。
这一前一后两辆马车都十分简陋。可周围警戒待命的士卒倒是兵甲鲜亮,贵气十足。两相对比,巨大的反差耐人寻味。
“父亲,珞儿她还是不肯吃。要不我去求求中使,看看能不能买些——”
“——求?”
宋世清打断了儿子的话。他喷出一口酒气,直直地盯着宋知璃,威势自生。
“什么中使?一介阉竖,不过是我宋家的奴仆!就算我丢了天下,丢了王位,难道连最后一点尊严,也要丢掉不成?”
“是儿子言语不当,父亲莫要动怒。”
“去!问问那阉竖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常宁县就在眼前,倚门不入,莫不是城中的刀斧手还未备好?”宋世清的喊声差点把马车篷子给掀翻。
宋知璃连忙劝道:
“怕是中使和地方官吏还有些交代……父亲,还是少喝一些。”
只见宋世清把一个喝空的酒坛丢出马车外,又在面前捧起一个新的,开封再饮。
“……父亲!”
宋知璃伸手去拦,却被宋世清一把抓住手腕。
宋世清把宋知璃拽到眼前,低声说道:
“知璃,为父为何酗酒,你当真不懂?”
宋知璃看着父亲布满血丝却清澈透底的双眼,这才恍然大悟。
“那……那儿也一起——”
“——你不一样,莫要画蛇添足。”
宋世清重重地捏了一下宋知璃的手腕,又使个眼色,然后忽然发力,一把将宋知璃推出了车外。
“滚!去问问还要等到何时!”
宋知璃坐在马车外的土地上,愣了好一会。
他是真的不懂权谋。
生在帝王家,作为齐王唯一的儿子,他甚至有登上九五之尊的可能。但宋知璃厌恶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只想过些安稳随性的日子。
十几年的宫廷争斗,甚至从他幼时就开始了。在皇爷爷面前该说什么,做什么,齐王府的幕僚给他制定过好几套方案。他在皇宫里听到的每一句话,背后怕不是都有两三层深意。试探?警告?交易?拉拢?……不懂!全都不懂!而回到齐王府,每个人跟他说的话又都只有一个意思:好好听话!
这种生活,让他感到恶心。
直到父亲争位失败,一家人被贬为庶民,宋知璃才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对,他一点都不难过。对他而言,之后的新生活似乎还更值得期待。
可现在看来,也只有他一个人这么想。妹妹忍受不了跌落云端的境遇,情绪越来越糟,甚至几近疯狂。父亲表面上自暴自弃,借酒浇愁,实际上却是掩人耳目,似乎还另有谋划。如此看来,之后在常宁县的日子,还真难太平了。
可宋知璃又有什么办法呢?唯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只盼着常宁县里风光愈人,能把父亲和妹妹的心病都给医好吧。
宋知璃站起身来,掸掉衣袍上的尘土,往车队的最前面走去。
车队前方,县城之外,中使杨三九还在跟闻怀远打着哑谜。
“闻大人,这常宁县虽是天高皇帝远,可咱们到底都是陛下的臣子。你们读书人那话怎么说来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闻大人学识渊博,又做过御史,定是比咱家理解得透彻。”
“中使大人说得是。”
“闻大人,陛下初登大宝,已是心系天下。宫中的采买用度,比先皇时降了三成。皇宫之内尚且节俭,若是县城里的罪民还能大鱼大肉,就有些不成体统了。闻大人,您说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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