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其音一边轻轻挥手,一边甜甜微笑,直到两个男人终于消失在人群中,她才敢让眼眶中的泪水流淌下来。她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不要太多愁善感。对沈其羽来说,今天也算迈出了重要的一步。虽然看着有点心酸,但这绝对是一件好事!
也许父母送孩子去上学就是这种感觉吧。
“大小姐,您说要找什么店铺,俺老连跟您一块去吧!”
不知连福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斜刺里插上这么一句,沈其音那点小心情便不得不烟消云散。她连忙抹掉泪水,切换成工作时的状态。
询问下店里剩下的工作,沈其音略作思考,便同意了连福同去的提议。有连福在,既多了几分安全,又能有人打个商量,何乐而不为?
常宁县东西南北,布局方正,是一座传统的汉家城池。长顺街位于西城,虽然也是交通要道,但因为周围的住户以贫民居多,故而只繁不华,不怎么阔气。
沈其音和连福才拐到长顺街上,就见前面吵吵嚷嚷,还围了许多看热闹的人。再往前走几步,虽然看不见当事人,但叫骂声已经清晰可闻。
“呸!臭番鬼子!老娘好好的临街铺面,怎么就租给了你这黑心肝的东西?做的什么馊臭买卖,一年到头没人光顾不说,把整条街的运势都给败了!旁人早劝我赶你们出去,是老娘信菩萨发善心,这才留你们继续折腾。怎么着,现在连房租都不想交了?这是看着老娘软弱可欺啊!?”
“不是不交,现在没钱,能不能等几天?这一批酪卖的钱,一定交房租!”
沈其音听到挨骂之人汉话有些生硬,又提到卖酪,想来就是她要找的番人店主。正要往里挤时,忽然从人群中央传出一股刺鼻的味道,更是印证了沈其音的猜测。
“这是什么腌臜货?老娘家里的狗都不会吃,你还想卖钱?别做梦了!”
趁着人群被怪味熏得稍有退散,沈其音在连福的护卫下挤了进去。只见一间破旧的店铺前,有个肥胖彪悍的妇人正插着虎腰,一脸凶恶。而在她身前,一个干瘦的中年番人弯着腰,满是痛惜地想捡起已经被摔散在地的奶酪。
嗯,那味道确实挺冲的!
“暴殄天物啊!”
不知是不是沈其音的错觉,那金发碧眼的番人,好像就这个词说得最字正腔圆。
既然找到了正主,又想跟人家做生意,那眼前这个围还是顺手帮忙解一下的好。
“店家,你这奶酪怎么卖的?”
沈其音高喊了一句。
“哈哈哈哈哈哈!”
人群爆发出一阵哄笑,以为是哪个调皮的小娘子在拿番人打趣。
“一钱银子一斤。”
那番人店主可没笑,他一面回答着,一面在人群中寻找发问的人,也就是他的救命稻草。
一钱银子可以买三十斤米,或者一只活鸡了,这家卖的奶酪,倒真是不便宜。卖的又贵,味道又重,怪不得连愿意尝试一下的客人都没有。
当然,沈其音也知道,真正高档的奶酪还不止这个价呢。虽然她并不是很懂,但也听懂行的人吹嘘过。
买是肯定要买的,可一个劲往鼻子里钻的味道又让沈其音觉得有点不太对。做西餐,用的都是味道这么重的奶酪吗?
“一钱银子一斤,买一斤,还送一两!”
就在沈其音犹豫的时候,那番人店主已经开始打折了。虽然折扣幅度有点小家子气……债主可就在你身后瞪着呢!……但沈其音并不想计较这些。
“我愿意买,但是有没有味道不那么重的?普通一些的?”
沈其音从人群中钻出来,走进了圈子。连福气势汹汹地往她旁边一站,倒是没有人再敢笑了。
“啊,这位美丽的小姐,上帝保佑你!”见真的有人站出来要买,番人店主很是激动,他迅速地在自己的胸前画了一个十字,然后答道,“有的,有味道轻的,客人要买多少?”
“我是东云楼的,想长期采购,还是进店里详谈比较好。”
“太好了,太好了!我的中文名字叫窦静阁,我们一定好好谈一谈!”
窦静阁?沈其音抬头看了一眼,那家店的招牌上不就写着窦静阁三个字吗?这是拿自己的名字做招牌了?
而那一边,窦静阁得了东云楼这么个大主顾,连忙凑到房东那里去,说道:
“杨婶婶,你看,我有客人了,酪能卖出去了。你再等两天,房租一定给你!”
他哪里知道,这杨婶已经铁了心要把他们赶出去。因为有别的商贾看上了这家铺面,许了她更高的租金。只是窦静阁之前签过长期租房的契约,不好无故赶人。这次他拖欠房租,正给杨婶瞧中机会,所以今天来闹这一场,就是想让街坊们都有个见证,然后好名正言顺地把窦静阁赶走,转租他人。
“房租你是肯定要给的!但这铺子,老娘不租了!你的馊臭买卖把我家运势都败了!你一年到头又没几个客人,哪赚得来钱?今日欠租,谁知道会不会明日也欠,后日也欠?老娘出租个房子还得整日提心吊胆的?不租了!搬走,马上给老娘搬走!”
窦静阁急得满头大汗,明显感觉汉话不够用的了。他语无伦次地争辩着,一会提一句契约,一会喊一声公平,中间还夹杂着几句鸟语,连沈其音都听不出是哪国语言。
眼看着窦静阁词穷,奶酪店就要不保,沈其音忽然鬼使神差,喊出了一句把她自己都惊到了的话。
“若是这奶酪店开不下去,又何必强求?窦先生既然懂得制酪,那是否愿意来我的酒楼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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