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铜镜之中,红妆玉面,凤冠霞帔。
含枝眼前,一方轻薄的大红色皂罗经由侍女之手缓缓垂下。
临近黄昏,魔界上空,黑云起伏,愈发阴暗,却更衬得穹岛西岸一片红海,灯火如昼。
“落轿——”
侍女掀起花轿红帘,虽有皂罗遮蔽,新娘眼前,还是陡然一亮。
一只纤手自轿中伸出,红袖映衬下,愈发白皙皎洁,宛如玉质,由新郎牢牢握住。
那是无比熟悉的触感,温润沉厚,强劲有力,在这能者称雄的魔巅之上,是她心灵所依,也是她心魂所系。
宏伟的戮神殿内,鼓瑟吹笙,繁弦急管,黑玉石地映照出穹顶上栩栩如生的妖兽浮雕,在这无比喜庆的氛围之中,都不似往日那般狰狞恐怖。
他与她十指紧扣,踏过石地上覆盖着的艳红色卷毯。
“跪——”
这一声,发如洪钟,响彻魔空。
红毯两侧,上至四大魔将,八大长老,下至魔宫小厮,随从婢女,甚至还有魔巅之下数不尽的妖魔鬼怪,此时此刻,齐齐下跪伏地。
这万魔朝拜的盛景,堪比千年前万业登基之时。
“一拜天地——”
……
“二拜高堂——”
……
“夫妻对拜——”
耳畔,环佩玎玲,碎玉簌簌。
眼前,纵有红巾相隔,心中,却仿佛能看见彼此嘴边的笑意。
谁曾想,十五日前一桩假婚,如今却已弄假成真。
……
夜深露更重,玉轮挂高空,此时,戮神殿中,妖歌曼舞,酒香四溢。
万业从薄淮处听闻,魔将飞星之父,八大长老之首,危琮老人腿疾日益加重,他早已派人传话,叫他安心养伤,可此番,他竟然也从夜山远道而来,说是要表达自己对魔君的万分敬重,而其女柔澜坐在他身后的席位上,一直低头不语,更不敢四周张望。
万业心下暗暗冷笑:哼,做贼心虚,等本座的喜事办完了,就轮到你爹给你办丧事了。
先前,薄淮一心缠着万业喝酒,怎料,万业酒量甚好,他自己倒先醉了。
今日是万业大喜的日子,他一改昔日简单的打扮,黑发以银冠高束,一身雪白长袍,衣襟袖口绣有鸦青色水纹,更显得他清俊如水墨,超绝于世俗。
“万兄……你说……你这千年孤鸿都比翼双飞了……我怎能不心急?”薄淮脸色酡红,说着,又满上一盅。
“哦?”万业瞧他一脸不甘,饶有兴致地问道,“看来,薄老弟有意中人啦?”
薄淮一听这话,哈哈大笑,道:“知我者……万兄也!”
万业知道薄淮生性挑剔,眼光颇高,不禁好奇,问道:“不知是哪位佳人,能入得了你的眼啊?”
薄淮不言语,只是扬眉举杯,一饮而尽。
他的视线自万业的宝座缓缓下移,看似不经意地,落在了自己身旁,更靠近万业的那个席位上,而那里,恰恰,是越虹的所在。
经过幻树林海那一劫,越虹元气大伤,虽已服了薄淮旳几帖良药,可到今日也尚未完全恢复,形貌因此消瘦了不少,依魔宫中那些对她心怀嫉妒的女奴来看,近日里,她的美艳已经因病容略有削减。
今日,她头绾随云髻,云鬓里插着盘珠茉莉金花钗,一身罗兰色长裙逶迤拖地,裙上薄如蝉翼的白纱稍稍冲淡了紫罗兰的妖艳,紫白相映,更为她苍白的艳容增添了些许血色。
而现下,越虹才饮了几口酒,便有些许乏力,不由地轻轻咳嗽了两声。
万业顺着薄淮的目光看去,二人都注意到了这一点,但薄淮知道,这是万业的婚宴,让越虹回去休息,他是不好开口的。
万业知道薄淮所想,也十分体谅越虹,便说:“越虹,你伤势未愈,可以先回去休息。”
她心中一暖,却也深知,业兄对自己好,仅仅是出于兄妹情。
“谢君上,那越虹先告退了。”
越虹情不外显,她说话时,悄然掠过眉心的那一丝惆怅,莫要说寻常人,就连万业都难以察觉。
然而,有一个人却是例外。
紫罗兰的裙摆轻轻拂过那人雪白的衣衫,突然间,越虹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一只有力的手掌紧紧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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