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淮盘腿而息,眼看越虹近在咫尺,却反倒说不出一句话来,心下不由地想道:万业婚宴上,自己那样表白,是哪里来的勇气?
可就在这时,耳边,忽然飘来她清冷的声音:“薄淮。”
薄淮几乎不敢相信,越虹竟会主动打破沉默!
他没敢与自己的梦中情人直接对视,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嗯?”
“我很好奇,你怎么会知道我撞倒你的真正原因?”
薄淮听了,唇角一翘,道:“那时候,我注意到,你从我身上翻下来的时候,右手紧抓着风筝的骨架,而你起身后,我看见你手心有一道很细很深的红色勒痕,这说明,你的手心承受了不轻的分量,而且持续了一段时间,所以我说的那句玩笑话其实不假,你的确是被风筝带下来的。”
“可从我收风筝直到倒下的前一刻,我都没有看到风筝下面有人,这说明,你使用了隐身术,而我们妖魔在凡间使用隐身术,无非是怕自己异于常人的行为引起凡人的注意,既然你都使用了隐身术,那就说明你很怕被天界的神仙发现,这样谨慎的你自然不敢动用法力。”
“我记得,我用金钩拴住风筝的时候,风筝恰好在望江楼上空,而望江楼顶是从忘忧桥顺着风向最高的地方。”
“你是被风筝带下来,并使用了隐身术,而且不敢动用法力,根据这三点,你会出现在那里,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你为了帮助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女孩,用凡人武艺中的轻功,以最快速度攀上望江楼,一跃而上,抓住风筝。”
这时,薄淮唇边勾起狡黠的一笑,又道:“不过嘛,以上这些推理,并不是我最想给你的答案。”
越虹诧异,问:“什么意思?”
“我可不像魔巅上的那位,什么事情来龙去脉都要想个明白,想个透彻,对我来说,除非是医病救人,炼药制毒,遇到事情,我还是更喜欢靠直觉。”
“我知道,你是一个很有爱心的人,这在妖魔之中,可是相当少见。”
越虹心弦一颤,想道:他指的……可是他化身小白兔时面对的自己……
“所以,我的直觉才会告诉我,你若看到晴初那样哭泣,一定会出手相助。”
他微微转过头来,清澈的目光终于落在越虹琥珀色的眼瞳里。
“越虹,倘若你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匆匆过客,我对此事的直觉不会如此敏锐,也就不会有那些长篇大论的推理。”
我对他来说……不是匆匆过客……
三月春风,温柔拂掠,越虹乌亮的长发随之飘舞,抚过眼前青年雪白的衣袖。
忽然间,不知是什么轻轻拨动了心弦。
“不是匆匆过客,那应该是什么?”
忽然,身后传来女孩的声音,一个小脑袋随即从越虹肩后冒了出来。
薄淮一听,顿时脸上滚烫,忍不住“数落”道:“人小鬼大。”
就在这时,碧空中,遮蔽太阳的最后一片白云飘散开去,顷刻间,日光灿极,普照鹤城。
阳光照进薄淮眼中,他顿时眉头一皱,越虹看见,他的眼白已经开始充血。
女孩惊呼:“呀!爹爹,你的眼睛又不对了!”
薄淮手掌一挥,一条白绫便蒙住了他的双眼。
此时,女孩见越虹神色担忧,便凑近她耳畔,轻声说道:“娘,你别担心,这是他的老毛病了,戴上那条他自制的回光白绫,一会儿就没事了。”
女孩瞄了一眼薄淮,见他正凝力医治眼睛,没功夫顾及她,便又悄悄对越虹耳语道:“不过说起来,爹爹这眼病,三千年前就已经治愈了,可不知怎地,今年又开始犯了,我问他,他也不说……后来,我听说,他前些日子为了救一个女子,整整五日不眠不休,炼制灵药,将幻树林海的花期提前了整整三千年!我估摸着,他这老毛病就是在那时候复发的……”
越虹心头猛地一震,她顿时想到:那时,幻树之王吸收了自己的精元,藏于奇叶之中,若要使精元复位,需要的可不就是提前花期,使幻树之王长出新的奇叶吗!
难怪自己苏醒后,会看到那小白兔在床边睡得正香,也难怪那小白兔睁开眼后,自己会发现它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娘,看你这神情……”女孩十分好奇,不一会儿,小脸蛋上便两眼弯弯,浮现笑意,忍不住问道,“莫非……爹爹救下的女子就是你?”
越虹白皙的手指不由地攥紧了罗兰色的袖口,她的视线缓缓挪动,最终,落于身侧那个蒙眼白衣的俊郎。
一条白绫遮目,将本就挺直高耸的鼻梁衬托得更为立体,明媚日光之下,他面容俊逸,更胜仙郎,与桥畔随风浮动的碧绿柳丝相映成画。
恍惚间,心偷停了半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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