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往日里风流洒脱的因合帝君,哪里还有半点洒脱模样,发髻散乱,满脸通红,嘴里呓语不清,也不知在嘟囔些什么。一屋子的酒气,酒罐左三个右五个的歪倒在一旁,地锦这丹药瓶,都不知该往哪儿放。
“你来的似是不凑巧。”
声音从背后幽幽传来,地锦捏着丹药瓶的手一紧,这声音冷幽沉著,在重华宫的椒杼馆里,她听过。
怪不得今日杳衡居仙气缭绕,原是有两位帝君。
地锦缓缓转过身,一旁的棋榻上,司尘着玉纹青的纱袍,发冠高系,盘膝而坐,手执黑子,正欲落棋。
窗格透进些微的暖光,地上拢着舒润的香,司尘却依旧是那般清冷。
地锦向司尘见礼,司尘只是拂了拂手,示意地锦坐到棋榻上来。
地锦战战兢兢地靠近,对司尘,她一向都是畏惧的。
六界三位帝君,群姚帝君明冽英勇,功法六界无出其右,爱憎极为分明,传闻与她过过手的人,皆是拜服。因合帝君素来风雅,偏爱在凡界流连,传言他多爱娲族美人,红颜颇多,但为人却是亲和。唯独这司尘帝君,常年在西天梵境,素来一脸淡然,行事却又诡谲,一举一动叫人猜不清。
是以地锦每每见到司尘帝君,表面恭恭敬敬,心下都甚是畏惧。
“你可知因合为何流连凡界?”司尘仍自顾自的执子与自己对弈,头也不见抬。
“小仙听闻……”地锦想到了往日里听到的,因合帝君与女娲后人种种纠缠的传闻,本是要脱口而出因为女娲一族在凡界,但眼前这位可是司尘帝君,叫她如何敢将平日拿不准的见闻说与他听,话到嘴边,急忙改口“小仙不知。”
司尘将悬空的棋子放回一旁的棋格里,抬头盯着地锦“无妨,你且直说。”
地锦便斗了斗胆“小仙听闻,因合帝君与女娲一族颇有渊源,想必,是与凡界的女娲族交好,遂常居凡界,方便走动。”
司尘听闻轻笑,这个地锦,倒挺会编好听的由头,六界传闻,因合风流成性,与几世的女娲后人纠缠不清。这些年来他也听闻不少,这个小仙还能转述得如此委婉,实是不易。
“你既说因合与女娲族渊源颇深,可知是何渊源?”
“这……”地锦犯难了,这男女之间还能有何种渊源?凡界的话本子里不都写了,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人间无数,这还能是同宗之情不成?女娲后人代代降生女子,司大地之母之职,从未听说过有女娲后人是男子,又何来同宗之情。
司尘见地锦支支吾吾,心下便已猜到地锦是作何想,想着提醒她一二也未有不可。
“昔年女娲为远古三神,怜恤苍生,留在人间的血脉衍化成女娲族,司大地之母之职,守护凡界苍生,可女娲族后裔非神非人非魔非妖,她们命数多为天劫,若非有祖神看护,何以能繁衍至今日?”
“帝君是说,女娲族是有祖神相护的?那祖神是谁?”
“本君非女娲族人,如何能清楚,只是这世间事,世人多看表象,无心亲自去探寻,便也多了传闻。”
“莫非因合帝君这般日日饮酒,是因世人对帝君误会颇深?”
司尘黑脸,这地锦,不开窍也就罢了,偏还缺心眼,提点到这地步,悟出的竟是因合被流言所困。
司尘无奈,想着既是想要她与兰芯通通气,便只能耐着性子好生说与她听。
“世人的误会不打紧,有些事情不可言说,只心尖尖上那人看得明了便好。”
地锦只觉得脑子一片灵光,心尖尖上的人,因合帝君心尖尖上的人不就是兰芯上神吗。
司尘帝君这是在告诉自己,因合帝君日日醉生梦死,是因为兰芯上神误会了因合帝君呀。
地锦骤然觉着自己肩负重大使命,规规矩矩地拜别司尘帝君,便腾云心急火燎地往存芜宫跑。
地锦见着兰芯,急忙将因合帝君醉卧凡间的消沉仔细描述了一番,再将司尘帝君的深意隐晦的提了提,知兰芯上神不待见司尘帝君,又特意将司尘帝君隐了去,自觉自己真是聪明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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