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璟一听秀才们这话调儿,也知今日之事不可能善了,不由沉声问道:“休要耸人听闻,究竟是何大事要情,速速道来!”
“本州衙门恶吏何瑾,勾结贪财商贾沈秀儿,贩卖毒炭残杀无辜百姓性命!”那领头儿的秀才忽然并指如剑,一指何瑾厌恶地控诉道:“尤其这恶吏还冒用老父母之名,带爪牙横行街道,敲诈勒索、无恶不作,影响极为恶劣!”
说着,这秀才便更加悲愤激昂起来,又拱手道:“还请老父母立即将其捉拿归案,严加惩处,以安民心,还磁州一个晴朗乾坤。”
何瑾越听越一头雾水,同时心头的怒火也蹭蹭上涨。
他当即走下了刑案,来到堂上站定:“大老爷,既然此案状告的便是卑职,那卑职就不能值堂拟牍了,还请大老爷唤来尹典吏代劳。”
言罢,他便扭头冷冷望向那秀才,道:“你也不用喊打喊杀,更不用捉拿归案,我就在这堂上!”
那秀才刚要张嘴继续控诉,可何瑾却又一伸手,道:“别那么多废话,升堂状告要按朝廷律令来。这是磁州衙门,不是你们家祠堂!”
“亏你们还都是大明的栋梁,难道连尊卑有别都不懂,上堂也不知先自报家门?!”
这秀才似乎没想到何瑾如此言辞犀利,一下子有些哑火:不错,他们是天之骄子。但人家姚璟可是骄子里的骄子,是他们的前辈。而且,这还是在衙门的二堂,是朝廷牧民一方的威严所在。
如此藐视公堂,真惹怒了姚璟,人家可有去函提学道、给他们穿小鞋儿的权力。甚至,革了他们功名,也不是不可能的。
“学生丁逸柳,心忧磁州存亡,一时激愤才”
这位丁逸柳同学还想一鼓作气,长篇大论。可不料何瑾又打断了他,点点头道:“哦,知道了那你们呢,难道都是来看戏的不成?”
剩下那些秀才都被气坏了,他们曾几何时被人如此指点过。可此时又不能不低头,只能一个个也报了名姓。
可来的秀才们足有十三人,等这些人报完名字,那个丁逸柳思路已被打断,都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一时间,姚璟不由眼神一亮:自己这弟子,就是有手段!
这些秀才们盛怒而来、气势汹汹,若由着他们这样下去,必然就被他们反客为主了。可何瑾如此连消带打,一下便卸了他们的傲气,主客就此论定。
但这些手段只能算是扳回一局,真正的难题还是案子。思虑至此,姚璟再度一拍惊堂木,问道:“尔等状告何瑾,可有证据?”
“学生乃圣人子弟,没有证据岂敢乱敲登闻鼓?”丁逸柳这才反应过来,又恢复了些气势朗声道:“何瑾命爪牙无赖敲诈勒索一事,可谓证据确凿。非但有状纸,更有店铺掌柜前来作证!”
他话音一落,身后两个秀才便各捧着一摞厚厚的状纸,呈于堂上,其中一个还道:“那些店铺掌柜皆受害之人,学生已将其带于衙门外。何瑾手下爪牙无赖行事无所顾忌,不少人也都亲眼看见听到了,大老爷传来一问便知!”
“此案已骇人听闻,然更惨绝人寰的,是何瑾勾结黑心商贾沈家,用毒煤残害我大明百姓!”
丁逸柳继续义愤填膺,拿出一卷厚厚的帛书展开,道:“此乃本州百姓的联名血书,托我等呈送老父母。还望老父母早日收回成命,勿再使毒炭横行,毁磁州城于一旦!”
姚璟一瞬间简直都被说懵了,再看那帛书上起码上千个血手印,连在一片可谓触目惊心。
丁逸柳见状,不由又趁火打劫,高声诵读起来:“煤炭一物,世人皆谓之毒炭,盖因燃之致命,虽可取暖,不啻饮鸩止渴!”
“夫生于天地间,当秉识教化,以利天下磁州恶吏何瑾,贪狡无度,利欲熏心若不诛此獠,天地含悲,朝纲颠倒,该苍生何?”
这篇为黎庶讨贪吏檄文写得极其有力,当堂诵读出来,可谓一掴一掌血,一鞭一道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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