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交通基本靠走、交流大部分靠吼,所以何瑾那里都打完倭寇了,这里还没得到捷报,众人自然一副如此德行。
别问那缴获的百艘战舰去哪儿了让没开过船的将士们航行,没迷路都算是幸运的。等淮安捷报的消息传来,没准儿他们的船还没靠岸呢。
于是,倭寇大肆进扰的消息,着实让弘治皇帝窝了一肚子火。
毕竟就算大明立国时便有倭寇作乱,可一直都是小打小闹。偏偏在他的任上,两万倭寇侵扰淮安,史书无论如何会记下一笔的。
最主要的是,张谊这些时日还煽动着晋商官僚集团,一直在拱火。
就比如此时。
“陛下,沿海不靖、倭寇之乱,纯属何润德不知王道圣学,招致祸乱。若非他在淮安横征暴敛,激怒百姓导致民变,倭寇岂能趁虚而入,辱我大明威德,玷污陛下辛劳十余年来换来的圣仁之名?”
如今通政司那里传来的战报,还是倭寇穷袭三地卫所。虽然潘蕃细细写了应对防守之策,但并不妨碍张谊添油加醋。
“如今整个淮安一带惨遭战火,百姓流离失所,饥苦无依。就算倭寇此番饱掠而去,陛下也要赈济救灾。大笔钱粮还不算什么,只恐百姓离心,陛下多年心血一朝损毁”
多年官场的老狐狸,每一句都直指弘治皇帝的要害。
仔细分析他的话就可以听出,他并未如何抨击何瑾,也不算如何夸大事实。但每句话的最后,就会落在弘治皇帝身上。
因为他知道,这才是身为权力至尊皇帝,最为在乎的!
果然这番话落,弘治皇帝呆了好半晌,忽然怒极反笑:“不错,那小子去淮安之前,说的是何其漂亮!结果大明盐业未见如何好转,倒是引来了倭寇作乱,残害朕之子民!”
“如今不管怎么说,事实就摆在眼前。任他就是巧舌如簧,也不可能再混淆是非,颠倒黑白。”这个时候,弘治皇帝就有些怆然悲苦的意味,悠悠道:“不得不说,我们真是让那小子给骗了”
“贪图他许下的蝇头小利,却忘了张卿家叮嘱的治国跟本,终究是要吃大亏的。”
这话一出口,殿内寂静异常,只听到弘治皇帝呼哧喘气的声音。似乎要咳嗽,却又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
“陛下,当务之急并非追问孰是孰非,而是事已至此,当悬崖勒马,所谓亡羊补牢,犹未晚也”
张谊又不失时机地催促了一下。
当然,话语包装得很含蓄公正。殿上那些心向何瑾的大学士和重臣们,听着这样的话也无从反驳。
唯一的一位,便是平时臭骂何瑾最多的刘健,打起潘蕃的旗号道:“陛下,潘蕃精通军务,带兵有方。何况临阵换将乃兵家大忌,不若再多给他们一些时日”
“首辅大人误会了”张谊还是语气平和,道:“老臣从未说过要撤换潘巡抚,只是淮安百姓的民愤,需要有个交代。陛下的圣声,更不能随意断送。”
又是抬出了弘治皇帝,刘健气得胸中窝火,但也无计可施。
而三番两次的提及,也让弘治皇帝终于下了决心,转向牟斌低沉开口道:“让你的人跑一趟,带着朕的手谕,将那小子”
话刚说到这里,外面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丘聚的身影还没出现,老远便听到他尖细欣喜的大叫:“淮安捷报!陛下,淮安捷报至矣!”
弘治皇帝当即把嘴一闭,面色古怪了起来:好险当个君无戏言的皇帝难,尤其当那个小子的皇帝,更是难上加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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