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像程星琰这样在晏安座下听过半个时辰讲学的人都能自称其之弟子的话,那么如今站在黎默眼前的这位苏沐苏先生,那就绝不再是一个寻常人物了。
作为晏安生前最得意的弟子,苏沐入门较黎默早,学时较黎默长,只是名声不噪,不爱将此事拿于人前,故而令人觉得此人虽师从晏安,却不甚闻名,世人中不了解者甚至将他与一般的书生混为一谈。
但黎默心中十分清楚此人能量,当年她以萧侯之女的身份在晏安门下求学时,晏安多次与她提及此人,在黎默的印象里,这位苏沐苏先生也绝不是个等闲之辈。
苏沐为人低调,礼节自然也十分周到,欠身回礼道:“在下苏沐,见过黎先生。”
“都是与本侯相熟之人,今日聚在府上,大家尽可畅所欲言。”霍政青作为主人请众人在厅上入座,又吩咐下人上了茶水。
黎默垂眉浅笑,淡淡问道:“大家都在聊什么呢?”
“还不是暮州府司欧阳准的案子……”一向口快的程星琰抢先答道:“真没想到,他一个小小的地方府司,竟能敛怀如此之多的不义钱财!”
“小小的地方府司?”韦曙天找到一个机会便在啐他,“你是个什么官儿?还说人家官儿小?”
程星琰撇了撇嘴,斜睨他道:“谁像你,有一个官位显赫的老爹?”
黎默忍住不笑,向自己的茶杯中添了杯茶,而后稍稍抿了一口,眼尾向霍政青的方向稍瞥了一眼,看起来这件密诏之案的消息已经被霍政青广为散布,不过厅上人她倒也多熟悉,都是些能人志士,不是什么需要提防之人,由是黎默静静道:“大家身居江陵,地方府司一职在众位的眼里当然不算什么,可是大家别忘了,暮州远离江陵千里,在那片沃土之上,举重若轻、说一不二的人当属地方府司一人了吧?”
程星琰与韦曙天两人这才缄口,顿觉黎默所言极有道理。
“不管怎么说,案子渐渐清晰,欧阳准之案也绝非空穴来风,”霍政青从中插言道:“不管他是什么样的官位,尸位素餐,就是枉顾百姓,辜负朝廷,如此之人,我们执法者绝不可姑息。”
“霍侯爷所言极是,”黎默笑道:“惩治他是早晚的事情,如今暮州闹得民怨沸腾,欧阳准的案子,可不是简简单单的贪污而已。”
“那还有什么,难不成……他杀了人?”程星琰一脸天真地问道。
“杀人?”韦曙天根本不饶他,“杀人还用得到他?这样的人,借刀杀人似乎才更符合他的身份吧?”
“曙天说的不错,”黎默淡眸一笑,向他投去赞许的目光,“利益连连,环环相扣,他借刀杀人,祸害一方,自然也有人将他作为棋子,方才你们都还在想,他一个小小的地方府司,为何会有如是之大的能量?若不是在帝都有所联络,这案子也不至于到现在才捅出来。”
注意到低头沉思,一语不发的苏沐,黎默又探身问道:“苏先生在想什么?”
苏沐这才将眉睫稍稍抬起,他轻叹出口气,语气微淡地道:“归根结底,问题的根源还在朝堂之上,如今朝中六部归属何操之列,尸位素餐的官员可并不在少数。吏部尚书举荐不明,刑部尚书督管不利,礼部尚书不遵礼节,户部尚书不恤民情,霍侯爷管辖之内的查鉴司又无监管之权……长此以往,又岂是查办几个涉案官员就能结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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