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卜汝往北三十里的地方,有地方曰六郎屯,相传是当年杨六郎屯兵的地方。从南往北看六朗屯,雄奇险峻很有些穷山恶水的狰狞,让人对那它生出无穷的敬畏,六郎屯的后山一片开阔地,与六郎屯前山的雄奇相比较,这里平缓了许多,远处的人们都习惯把这里叫做六郎屯后山或山后,其实这个地方有自己独特的名字,即便是在官府的册子里也把这地方记录为赵家庄。按照当在的习俗,人们一下子就可以断定这里住着赵姓的名门望族,没有赵姓的名望,一般情况是不会以姓氏来命庄名的。
可如今的赵家庄却并没有几户姓赵的人家,早年的赵家在这个庄上已经很萧条了。村寨里数十户人家,现在赵姓也就二十七八户,早年赵家的大户有的被逼离开,有的已经家破人亡。
事情得从十年前说起,赵家庄的赵老爷家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二十多岁的年轻后生,自称姓林名万福,长相标志,颇有几分英武之气。赵老爷是远近闻名的慈善之人,见那些逃荒而来的人,总会施以银两或餐食接济。后生自称是四川人氏,因家里发大水逃荒来此。赵老爷见他一表人才,又精明能干的样子,就把他收到自己门下,与家中的长工、短工一起操持农活家务。小伙心灵手巧,又特别会来事,在赵老爷家的长工中很快就出类拔萃了。赵家大小姐那时正好待字闺中,林万福是外埠来的小伙子,再加上平时做事干练得体,渐渐搏得了姑娘的芳心。
赵老爷老两口也看在眼里,乐在心里,正好赵老爷世代单传,到他这一辈膝下只有三个姑娘,长女名春芝,年方二十,二女儿银芝,年芳十七,三女儿丙芝十五。老二、老三当时年纪尚轻不晓事是,可大小姐春芝却是情窦初开,对林万福又是一见钟情。家里的长工和家人也都觉得那后生实在。在林万福到赵家庄的第二年,赵老爷做主把大女儿春芝许配给了林万福。夫妻恩爱有加,婚配第二年,春芝生下一女。按照当地的风俗,上门的女婿生了小孩之后是要按赵姓取名的,等于续的是赵家的香火,林万福见是女儿也就无话可说,按照当地风俗,取名赵招娣,名字的含义不言而喻。
或许真是招弟的名字起了作用,第二年春芝又怀上了,十月怀胎瓜熟蒂落,产下一男婴,白白胖胖的样子好不惹人喜爱。可在儿子取名的事情上,林万福与岳父之间发生了争执,赵老爷自然要按赵氏字派取名,还专门找了村寨中初通文墨的先生起名,最后取了赵方歧的大名,自然是希望赵姓后世望族兴盛。可林万福不高兴,在他们四川那地,从没听说过儿子随母性的,自己私地下给儿子按林家字派取名林中天,当一家人都叫儿子赵方歧的时候,林万福自己一个人非得叫儿子林中天。与家人之间的茅盾越来越白热化,春芝在其中左右为难,不知到底依从哪一方为好。
就因为这件事,林万福与一家人渐渐产生了隔核,那时赵家的大小事务几乎都归了林万福负责,林万福把那些在家里多年的长工一个个的开了,叫来一些长相骠捍的男人过来代替了之前的长工。岳父为此好几次与他交涉,说这些长工在赵家干活几十年,与赵家有了感情,用起来也放心。因赵老爷待下人不薄,致使大家对赵家不离不弃,如今不明不白的让林万福给辞退了,心里自然窝着一肚子火。于是集体到赵老他那里告状,说了一些关于林万福的坏话。其中张管家告诉赵老爷,他赶梨花屯的时候,见林万福与一帮武大三粗的人在酒馆里聚首一处,后来管家在酒馆中见过的面孔渐渐的都进入了赵家。
赵老爷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心里有些怀疑林万福的来历并非他所说的四川发大水逃荒而来。林万福最初的那种低调也不用隐藏了,那种豪强霸道的本性渐渐的暴露了出来,眼睛里随时露出凶光,让人看了就有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按说赵老爷府上也算是书香门第,在整个庄上也算德高望重,再加之辈份高。就与老伴商量要找来族中长辈开家族会,对林万福有悖古训的做法加以教育。
当春芝把这事告诉林万福的时候,只见林万福嘴角微微上扬轻微抖动了几下,那动作让春芝看了毛骨悚然。就在当晚,赵老爷夫妇便死在了自家的床上,族中的那些长辈觉得事情蹊跷,有人提出要找来忤佐验尸,可林万福以天气炎热遗体不能存放太久为由,叫家里的长工早早的将赵老爷夫妇入殓下葬。春芝心里很清楚,爹娘的死与林万福有关系,知道就是林万福叫来的那帮手下所为,但春芝敢怒不敢言,与还未成人的两个妹妹哭得死去活来。
安葬了赵老爷夫妇,林万福在赵家就更是作威作福了,他请来先生改写了香火,把赵氏的祖宗排位改换成了林家的祖宗。之前的那类长工越来越多,足足有二、三十人之多,那帮人在村子之中招摇过市,从不把当地的土著民放在眼里,整个赵家差不多就成了林万福的那一帮兄弟栖息之地。
随后林万福那帮兄弟在村子之中为非作歹,作恶多端,一向善良的赵氏家族敢怒不敢言。林万福对待春芝更是变本加厉了,这个时候他根本不念夫妻之情,只把春芝当做自己生孩子的工具,春芝有苦只能往肚子里咽。
突然有一天,林万福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的看着银芝,他似乎是发现银芝已经出落得水灵灵的,比起大姐春芝来更有一番风韵,林万福心里便滋生出一种罪恶的念头,他根本就不与春芝、银芝商量,让下人布置一番,晚上就要与银芝圆房,遭到了姐妹二人的强烈反抗。林万福让人把春芝关在屋里,让家丁守住门,不让她离开半步。银芝却让人先用绳子绑了起来,强行的拜了天地拉入了洞房。就在他强行与银芝洞房的时候,春芝绝望之下上吊自尽。林万福根本就不把春芝的死当一回事,让下人草草的掩埋就算了了。银芝被他捆绑着让两个武大三粗的女一步不离的守候在旁边,即便想死都不可能。
丙芝那时在梨花屯的女中念书,还是赵老爷夫妻在时就送过去了,正好她二姨家就在梨花屯街上。赵老爷死讯也让丙芝二姨一家有所耳闻。闻得春芝的死讯,丙芝硬要赶回赵家庄讨个说法,最终却被姨父给拦住了。
银芝到底还是对抗不过林万福,最终只能降服在他的淫威之下,生不如死的供他发泄。平日里也从不把她当人看。
家里遭遇如此劫数,丙芝在落花屯的私熟里根本就读不下去,赵家庄赵氏家族的人赶场时偶尔也过二姨家看看她,与她透露一些家里现在的情况,让她更是如坐针毯。丙芝每听到家中遭受的劫难,牙咬得咯咯直响,她恨不得将林万福碎尸万段。可她一个弱女子怎么能够敌过凶狠的林万福呢。突然某一天,丙芝从姨父家悄悄出走,其去向所在,谁人也不得而知。
丙之其实是听到了一些关于林万福的来历,她决心将这个人的来历查个水落石出。丙芝自知自己一个弱女子要做一件事难度之大,于是他连夜去到水鸭子的一处道贯,道贯里道姑赤眉善目。丙芝曾去道馆烧香时与她有过一面之缘,是道姑看出了她紧锁的眉结,有帮助丙芝之意。
丙芝前往水鸭子道贯时,道姑尚在打坐念经,墙上的八卦阵势图奥妙无穷。丙芝说明了来意,道姑扬了扬手中拂尖,把丙芝引入道馆内室,取出一身道服,示意丙芝换上。丙芝按道姑的示意换了道服,一个活脱脱的小道童迅速立于道贯之中。道姑法号静缘,丙芝称她静缘师太。师太似乎早就有了安排,关了道贯引领丙芝朝兴隆场的方向而去。
道姑虽身材矮小,却行走如飞,即便是年轻的丙芝也总是被她甩在后面好远。她们风尘扑扑过兴隆场,翻过银贵山,再过大青沟,当他们来到穆阳水时,天渐渐入夜。道姑与丙芝在道旁人家化了些斋饭,连夜往陶仪坝方向而去。丙芝是不知师太到底要将自己带到何处,只能紧赶慢赶的跟在道姑的后面,高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又走了好几个时晨,鸡叫时分她们才来到一个山丫口。
那时是入冬天气,高山垭口后半夜的风凉凉的。丙芝不觉打了个寒禁,本能的挽起手来抵挡着晚风的侵袭,好的是一路行走身子始终保持着暖和的状态。师太领着丙芝在垭口的山王庙里憩脚,让丙芝斜靠在木板墙壁上稍势休息。自己开始打坐闭目养神。兴许是一路奔波,休力困乏,丙芝倒头便睡,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梦中丙芝与师太到了一个森林覆盖的山庄,庄子里的人们个个赤眉善目,十分和善,很热情的招呼着他,邀他们到家中小坐。但师太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劲直穿过村庄朝更前面的地方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丙芝渐渐被清晨的光亮惊醒,一觉醒来才想起自己与师太是在垭口的山王庙里休顿。见师太也醒来,便又随师太往前方的山下而去。
往前走,丙芝感到一种奇怪的现象,眼前出现的村庄与她梦境的景象相差无几,她心里有些犯疑,甚至觉得那些出没在村中的人似乎也在梦中见到过。这让丙芝心里有几分狐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做过如此的梦。
不同的是,师太并没有带她继续往前赶,而是进入了村庄里面。村庄里的人们的确也很和善,见有道两姑进入村子,便注足而立朝他们看来,师太上前向一挑水的男子打听彭老爷是否在家?那男子一点都不感到惊讶,而是很自然的指示一个方向:在的。
直到这时,丙芝才敢基本确定,师太带她来的地方叫金盆水,这里的老爷姓彭,是远近闻名的名门望族。丙芝这才想起听人说过杨万福与金盆水有关的说法,看来师太也是早就有所耳闻,便连夜径直带她赶了过来。
彭老爷的院子很宽敞,靠山的正房是七柱六瓜的长七间,东西两厢的房子与正房矮了一个台阶,下天的位置比厢房又矮了一个石级的高度,彰显出一个家族的恢宏大气。屋子的主人彭老爷一脸慈祥却不失英武之气,她们进了龙门便见彭老爷在喂牲口。师太上前拱手行礼,称自己贫道又来打扰彭大老爷了。彭老爷倒也不具礼节,把她们引到正殿的吞口板登上坐下,让下人给上了茶。
师太必竟道教中人,处事比一般人道行深了许多,只见他直接向彭老爷问起了林万福和林万福带领的那一队人马。彭老爷起初一阵惊讶,后来随师太平和的语气淡定了下来。彭老爷说,那个叫林万福的其实不叫林万福,真名叫林楚平,四川人不假,早年是关山坪下茅坪屯兵一位下级军官,后来屯兵兵士欺压百姓,让地方上的自卫武装打散了,林楚平便带着一股残兵直入了关山坪。却因关山坪山高林茂,又没有人居住,几十人的队伍生存十分困难,于是他们凭借习武的本领,经常下山搔扰百姓,阁老坪的周家不止一次的被他们打劫,关山坪下的村民更是随时都遭到他们的侵犯。后来林楚平听说金盆水的彭家殷实富有。便打起了彭氏主意,由于他们大多来自中原或巴蜀,生性野蛮而横行霸道,以为山里的人家好欺负,当他们连夜围攻彭老爷家时,不想彭老爷率领的村庄老小全民皆兵,将它们打的屁滚尿流。彭家与阁老坪楚周家、滑泥槽孙家联合抗匪,形成犄角互相呼应,让林楚平元气大丧,再无可乘之机,只好带一部分人退回关山坪继续隐藏起来,另一部分却不知冲散到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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