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大多数县直机关一样,县水利与电力局也是办公楼临街,再在办公楼后面建宿舍楼。作为下辖两个大型水库、水电站的衙门,水电局比城建局还更有钱,办公楼和宿舍都建得相当气派。
俗话说‘一楼二楼老弱病残,三楼四楼有职有权,五楼六楼热血青年’。富态的刘冬生,也就是刘明亮他爹,当着水电局副局长兼副书记,当然住的是向阳的一栋302,而且装修得富丽堂皇,象省城里的星级宾馆一样。至于刘冬生以前在林业局分的房子,调任时也没还给局里面,而是给了刘明亮他姐当婚房。
大一、大二时,成国栋还在地区医专念书,寒暑假回家的贾栋材经常在这落脚、吃饭,还跟刘明亮开玩笑,说等刘叔再调一个好单位,水电局的房子成了这小子的,一定要过来霸占一间。
当然,这仅是一个玩笑话,以贾栋材那种源于贫穷的自尊,如果不是跟刘明亮在省大混成了兄弟,光凭高中同班的点头之交,连他家的门都不会登。因为这种疏远,刘明亮的爹刘冬生对贾栋材这晚辈也不怎么感冒,否则以他的人脉,去年大中专生毕业分配时打个招呼,即使贾栋材难逃去园林所走一遭,把人事关系落在城建局还是没问题的。
因此,刘明亮在饭桌上提起苗圃的事,刚开始刘冬生没认真听,直到儿子说贾栋材有把握将苗圃利润率提高到50%以上,这才认真问起事情的始末。
“亮亮,贾栋材不是吹牛吧?林业局的苗圃都只有不到20%,他能搞到50%以上?”
与轻视兄弟的老爹不同,刘明亮在学习、专业方面很佩服贾栋材。
“爹,豺狗几聪明?还在赣昌园林局的苗圃里实习过一年,这些东西他还会不晓?”
在省大混了三年、又在园林所瞎混两年的刘明亮,对苗圃里的事半懂半不懂,但在林业部门工作过十几年的刘冬生,刚听个开头就知道怎么回事,而且很诧异贾栋材的观察力,初出茅庐便能看出苗圃里的门道。
钱过手,哪有不沾的?不讲别的,单苗圃里那帮人在生资上搞的名堂,都能肥得裤裆流油,就更不要说瞒报、偷卖苗木之类的。
新昌是小地方,赚钱的生意不多,而且大多需要门路。县里接到了营造长江防护林的任务,不知有多少人盯着苗木生意,林业局也是花了大力气才说服书记、县长提前一年育苗,勉强把苗木生意留给了林业系统。
当然,林业局吃了肉,别人总要喝碗汤,只是懂这一行的人少且都在林业系统,加之这生意最多只能做两年,所以才没有私人去搞苗圃。就连刘冬生这位林业局的前武装部长,算得上知道点育苗的常识,都只想着交20%抽成,到林业局苗圃里投点资,没动过念头自己去搞苗圃。
现在不同了,贾栋材那小子居然懂这些,而且有把握提高50%以上的利润率,那这事就值得搞一搞。想了想,觉得此事大有可为的刘冬生道:“亮亮,你去问问栋材,看”
话说到一半,刘冬生又犹豫不决。黄新民那人不好惹,连组织部的人都敢骂,要是挖了他的墙角,搞不好亮亮选调的时候连章都不会盖。
“嗯,看他愿帮忙不?”
“爹,你出几高的工资?”
贾栋材那小子不可能白干,要出多少钱才请得动那小子?想了想,刘冬生沉吟道:“一个月500块钱,不要他动手,只要他把把关就行。”
一听这数字,刘明亮吓了一跳,连忙确认道:“一年6000?”
6000块钱可是个大数目,现在机关单位人均工资一年都不过四五千,仅是让人指点指点,就要6000?饭桌上的姐姐、姐夫立即看了过来,插嘴道:“亮亮,你不也是学园林的吗?”
三年制的自费大专生,能和统招的本科生、学士比?即便刘明亮自认还聪明,但在学识、技术上,也不敢跟贾栋材比。
“姐夫,我是学园艺的”。
“也应该是相通的吧?”
平时两郎舅关系很好,但刘明亮不乐意听这种自以为是的话,不禁抢白道:“你也是卫校毕业的,跟国栋哥样去割个阑尾试试?”
这倒也是,外门看热闹,内行才知道出门道。如果苗圃那么好搞,又有大生意吊着,县里还不遍地开花了?但6000还是太高了,刘冬生沉吟道:“1500一年,苗圃里的事满打满算都不要三个月,我们搞的又是小苗圃,他也不过是搭把手的事。”
投钱、跑路子的人赚上万,管技术的人连两千都拿不到,即使是一家人,刘明亮都觉得太过分了,推脱道:“爹,我去讲没问题,材伢答不答应,那就不是我能管得了的事。”
‘咚’一声闷响,刘冬生很不满儿子的推脱,将饭碗重重顿在新餐桌上,顾忌着女婿在这才没发火,母亲见状连忙打圆场道:“亮亮,莫跟爹爹拗,他还不是为了你们两姐弟好?”
“哦”,积威之下,刘明亮闷声闷气地答应了一声,不再吱声。吃完饭后,刘明亮进房看书备考,心热的姐夫进屋来催他去找贾栋材时,不禁不耐烦道:“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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