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陌从来没有过过这么难熬的日子。哪怕是刚刚流落蜀中,适应新环境的那些天她也没有觉得这么难熬过。明明只有一天时间,她却好像在油锅里煎熬了一年似的。
她从来不知道时间竟然可以过得这么慢。
楚怀墨好像从她的讲述中自顾自地下了什么定论,再不肯听她多说半个字。
就像半年前楚怀墨跟她发生争吵的那次似的,无论阡陌说什么做什么楚怀墨都不肯给她半刻的注视目光。不,这次的情况还要惨得多,就连苦肉计都失去了功效。楚怀墨就好像下定决心要斩断些什么似的,就算阡陌哭着求他原谅自己,他也丝毫不为所动。阡陌不知道事情怎么就会到了这样的地步,明明……明明是他先隐瞒自己的,就算错,也是楚怀墨错在前面,为什么到最后,还是她来低声下气的求他原谅?
阡陌不是生气,也不是不平,她只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
她能感觉到自己消失的这一天一夜里楚怀墨对他是何等的忧心和焦虑,邀天阁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能感觉到,那一日的时间里,楚怀墨已经失控到了崩溃边缘。可是为什么,自己回来了,楚怀墨反而不肯理她了?他甚至连问一问阡陌是如何死里逃生的心情都没有。
阡陌不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碰到楚怀墨的逆鳞了,所以他生气,还是楚怀墨因为这件事情终于发现了两人中间无法调节的矛盾,所以想要……当断则断……
这个念头阡陌哪怕只是想一想都恐惧到无法呼吸。
若是……若是楚怀墨真的存了这样的打算所以刻意疏远她……她可以断定,这个结果一定是她接受不了的。
她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她拿出十二分的勇气,鼓起斗志再次敲开了楚怀墨的房门。房间中没有回应,她便主动推开了门。
楚怀墨看着眼前堆积着的从金陵运过来的公文,微微皱着眉,看上去好像是在认真思索着对策,可是靠近了就会发现,他的眼神有些涣散,拿着信折子的手也有些僵硬,就好像已经保持着这个姿势过了很长时间,但是却什么都没有看进去似的。
阡陌将一杯新泡好的八分烫的蜂蜜水轻轻放在他手边,然后略微用力地从他的手里抽出了那张信折子。
“已经很晚了,明日再看吧。”
楚怀墨仿佛这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只是他的身体没有动,也没有看向阡陌,只用余光瞥了一眼手边的水杯,淡淡道:“我不喜甜食。”
“我知道。”阡陌一边把桌上的信折子按色标分类整理好,一边柔声道:“你老是熬夜,又多思多虑,这样容易疲劳还睡不好,喝这个能让你睡得安稳些。而且,你今日晚饭之后便坐在了这儿,几个时辰都一动不动,这样不好。”
楚怀墨看着阡陌如同过去千百次那样为他做着一些不起眼又平常的小事,心头一软,差点忍不住想要将自己接下来准备说的话全部收回去,什么都不要做了,只想抱着她,能过一日算一日。
只是他二十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性的谨慎和自私的理智一直在告诉他,绝对不能再这样纵容自己,若是自己继续习惯她带来的一切无法自拔,等到它日她再次不告而别,舍自己而去,自己往后余生又该怎么办?
他原本以为阡陌真的会像她曾经说的那样,永远陪在他身边不会离开,可是在昨天之后,他便明白了这一切都是镜花水月。阡家的人从骨子里都是一样的,所以八年前阡如心在得知了仇家的消息之后,只留下一封书信就走了,留下他陷入那种失去和被抛弃的无助中许多年都没有缓过神来。
而阡陌比阡如心更狠。
她给了自己更多,更多的付出,更多的陪伴,更多的纵容,更多的讨好,更多的崇拜,和日复一日的示爱,让自己陷得更深,有了更多的习惯和期盼,可是他知道,当那一日来临之时,她对自己的舍弃也会更加彻底,更加决绝。
阡陌现在是回来了,她是道歉了,可是楚怀墨知道,她最后还是会走的。
既然要走,又再回来做什么?
既然要走,不如不来。
一想到这里,楚怀墨便会那股暴虐的情绪彻底淹没,他不想再听眼前这个人任何示好的谎言,他只想用现下自己能想到的最狠的话来回击她。
“想要睡得安稳,一剂迷魂散就够了,还要这些做什么。”
阡陌脸色一白。
只是她仿佛提前就做好了会被楚怀墨恶语相向的准备,只是顿了一顿,又继续为他整理着桌上的信件。
“迷魂散对身体没有坏处,反而还有安神、解除疲劳的作用。你若是哪日想要好好休息,我再为你调制一次也无不可。”她放好最后一摞信件,看着楚怀墨,认真道:“我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永远不会。”
“你已经做了。”楚怀墨立刻尖锐地指出。
楚怀墨浑身是刺的态度让阡陌有些委屈,她知道楚怀墨一定是生气的,也知道他在生气时往往控制不住伤人的语言和态度,可是……这件事真的完全怪阡陌自己吗?
自己这几年付出的一切都是为了报仇,是他先背叛了两人之间的约定,他怎么还有理了呢?
楚怀墨生气,难道自己就不生气吗?
“这件事你从认识我的第一天就知道,也是你同意了的。”
“我也说过,让你听我安排,万莫擅动,你是如何答应我的?”
“我……”阡陌的眼眸微微垂了几分,声音也小了几分,带着些不甘又不敢的矛盾。“是你先瞒着我的……”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