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赵旭摇着头辩解,“我是亲眼看着她死在我面前,那么活生生的一个小姑娘,突然站起来,然后一头撞到磨盘上。”
赵旭走了磨盘那儿指给阿令看,“就是这儿,头撞得这儿,还有地上。”
小姑娘跌落时血留了一地,触目惊心。
“好好。”阿令含笑过去拉着他的胳膊,温声细语的说:“为师知道,你别激动,先坐下冷静冷静。”阿令把他摁到椅子上。
赵旭拉着她的手说:“师父你知道吗,我是第一次,第一次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活泼又无辜的小姑娘,那么勇敢又果决的死在我眼前,那么……惨烈。”
“不是死在你眼前,她只是百年前的孤魂野鬼,漫漫黄沙中的一抔黄土,人和事都已经过去了那么久,连她自己都记不清。”阿令站在他身后,手扶在他肩头说。
赵旭靠在阿令身上,拉着她的手说:“师父,我在这个小姑娘的魂魄里看到她和她的哥哥,都是很平凡很普通的人,一个是做豆腐的小姑娘,一个是衙门里的捕役,他们一起在这个村子,这间茅屋里,她哥哥很照顾她,对她很好,只是后来被征去军中,然后马革裹尸,战死在宜州了。”
“嗯。”阿令轻声应答,“沙场凶险,生死都是常事。”
“后来靖安军攻到了莫州,甜井村的人就都逃难去了,有很多人来劝她,可是她不肯走,非要留下来等她哥哥,一直到最后,她看着靖安军闯进来,就笑着,笑着一头撞在了磨盘上。”
“嗯,为师知道了。”阿令顺着他的头发低声说:“你做的很好,涉梦的技法很娴熟,涉梦时的神识也很安稳,事情瞧的也清楚。”
赵旭靠在她身上点头,“对了师父,我方才看到这小姑娘的哥哥不是她兄长而是她的心上人。”
“嗯,为师知道。”
“你知道?你怎么会知道?”赵旭抬头看着她
“小姑娘叫自己的心上人哥哥不是很寻常的事吗?难道乖徒儿在临城时没有被那些世家小姐追着喊哥哥吗?”
赵旭诚恳的摇头,他是诚王,所以即便有思慕他或是想嫁他的那些女孩子,也只会,遵着规矩,守着礼制的喊他“殿下”。
“你在那小姑娘床头站了那么久,都没有发现她枕头下藏着东西吗?”阿令笑着说
“我在涉梦,又不是白站着。”赵旭一边说着一边又往小姑娘的床边走,然后就发现她枕便似乎放着一张叠的很板正的红色的绢纸,他回头看着阿令说:“这是什么?我能看吗?”
阿令点点头,他便轻轻拿起来,然后慢慢展开,红纸黑字,工整隽秀,“这是婚书吗?”
阿令嗯了一声,“陈云升和胭脂楼的婚书,估计是出征前匆忙写的,许多地方都不合礼制。”
“人家两个情深义重,礼制又能算什么。”赵旭将婚书叠好重新放到小姑娘的床头,然后突然回头说:“原来她哥哥叫陈云升,我在宗学里不曾听说前朝有叫这个名字的将领,想来只是一个无名小卒,就这么把命丢到战场上,倒不如干脆不要去,在这里陪着小姑娘多好……那样就不会死了。”
“前朝军中征兵严苛,岂能说不去就不去。”阿令笑着说
“也对。”赵旭又看着小姑娘说:“还有这个小姑娘的名字也好奇怪,胭脂楼,这个怎么听都不像人名啊,师父你知道她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吗?”
“为师不知道。”
“那师父你可以用涉梦之术看看吗?”
“为师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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