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悦多年来积蓄的怨气在那一刻爆发，那天是付悦的生日，也是付悦的忌日，小小的钟知琛躲在楼梯上看着凌乱的客厅，父亲跪在母亲脚边不停地道歉，母亲一直在哭，嘴里是不是叫一声‘爸’，小小的阿琛看了着楼下的场景觉得自己应该是帮不上什么忙，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楼下的钟鹏电话响起，可他一点接电话的念头都没有，一心一意的哄着他的妻子，电话那头的人打了一遍又一遍，终是付悦都受不了了：“叫你去处理事情就去吧，回来再给你算账。”

钟鹏站了起来，跪了许久的腿有些麻木，站起来时踉跄了一下，付悦下意识的急忙去扶他，钟鹏牵着付悦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老婆，我去去就回来，你和儿子乖乖在家等我。”

付悦没说话抽回了自己的手，上了楼，也不知道阿琛刚刚有没有吓到。

钟鹏每当回想起那天总是很后悔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回去，即使死在一起也比付悦留他一个人在这人间好点，而钟知琛每当回想起那天眼里满满的都是仇恨，那天的他及其懦弱，甚至连哭泣的都带着颤抖。

雇佣的那些杀手靠近别墅的时候付悦从监控里看见先是一惊，后又被钟鹏派来保护的人嘱咐一定要藏好，然后急忙将钟知琛藏在了书房的暗柜里，捂着他的嘴巴：“阿琛，听妈妈的话，一会听见什么都不要出来，不要说话，爸爸会来救你的。”

付悦将暗柜关了起来挪动了沙发挡住了柜子，她吞了下口水给钟鹏发去了信息，楼下开门的声音响起，付悦返回卧室拿出了藏在床头柜里的枪，她是钟鹏的女人，是她父亲宠了一辈子的女儿，她也有要保护的孩子，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藏在浴室的天花板里。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钟知琛一直不知道，他被付悦塞进柜子里，才11岁的阿琛并没有多大的力气，他先是听见了枪声，后是一声带着脏字的辱骂，接着脚步凌乱像是打了起来，从未觉得时间过得如此缓慢，书房的门被开了又关，他听见了沙发被挪动的声音，小阿琛紧紧地抱住了自己，手里的枪是付悦递给他的，钟鹏一直瞒着付悦在教小阿琛学开枪，付悦一直都知道，暗柜被打开，小阿琛的枪被钟鹏反手夺了过去。

钟鹏冷眼的看着小阿琛：“出来。”

小阿琛迈着有些颤抖的双腿走了出来，凌乱的客厅，摔碎的花瓶，被刀割烂的他小时候的画，这一切引入眼帘，带来的是窒息般的惨痛，钟鹏一巴掌扇到了他：“为什么没有保护你母亲，我怎么教你的，你可以死，你母亲不可以。”

后来小阿琛才知道他失去了他母亲，付悦的葬礼举办完毕后，小阿琛大病了一场，再好过来时，连看人的眼神都有了些变化，再后来那个一直他一直崇拜着的父亲，一口一口说着多爱他母亲的男人领回来家了一个只比他大两岁的男孩。

“阿琛，叫哥哥。”

“哥哥。”乐黎一下扑进了钟知琛怀里，眼睛有些湿润，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钟知琛才好，对比钟知琛的遭遇，她从小顺风顺水一切都很顺利，虽然小的时候父母会因为工作疏忽对她的照顾，可他们总会有一个人抽出时间来照顾她，对比钟知琛乐黎从小就不缺关爱。

钟知琛低头吻上了乐黎的眼睛，一下一下的像是在和乐黎抱怨这些年来他受过的委屈。

“囡囡，囡囡。”一声声的呢喃在乐黎耳边响起，她甚至感觉到了钟智琛轻微的颤抖，仿佛那个躲在暗柜里的小男孩现在就在她身边，当时的小阿琛是不是也是这样害怕的颤抖。

钟智琛在那天失去了他的母亲，钟鹏同样在那天失去了他最爱的妻子，妻子的离世对他的打击很大，甚至有段时间他总会不停地质问自己和儿子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即使知道小小的儿子还并没有在一群雇佣杀手面前保护妻子的能力，可他总觉得若是小阿琛在那时能保护一下付悦或许就能赶得上他回来，或许付悦就不会死，可他也是到后来才看清，付悦做的这些和他想的是一样的只不过保护对象换了一下。

当钟鹏从外面带回来钟智明的时候，父子两人之间的隔阂已经越来越深了。

大床上，钟鹏的额头酝出了越来越多汗珠，接着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解开了睡衣最上面的一颗扣子，打开了床头灯，端起放在床头的已经凉了的温水就着三颗白色药丸吞了下去。

这些年来他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年轻时的轻狂在年迈时都得到了惩罚，13年过去了，他还是会梦到那个场景，灯光下妻子的笑容永远是那么美好，灿烂，钟鹏拿过相框一滴眼泪掉了出来滴落在妻子的蓝色的裙摆上，他伸出擦掉了滴落的眼泪:“我是不是很没用，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没有找到杀死你的罪魁祸首，你会不会恨我，悦悦，悦悦，对不起，嫁给我辛苦你了。”

这次不论钟鹏再怎么道歉，相框里的女人都不会在给他回应，她只是笑着，像他第一次见到她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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