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刚落,就听到隔壁传来一声,“非也非也。”
声音听起来颇有些沙哑沧桑之感。
夏亦辰抬头望去,只见隔间的雅座里,一个身着粗布长衫,鬓发斑白的,年逾六旬的老头儿,正目光随意的瞥着楼下的擂台。
他靠在椅中,一双腿架在桌子上,姿态十分不雅。
那粗布长衫,更是洗得发白,想来是年头已久,全身上下没有任何配饰,就连那斑白的长发,也是用一支竹筷挽在头顶。
看起来是个贫困潦倒的穷人无疑了。
夏亦渊瞧着这人的打扮与回雁楼中的众人格格不入,又听他方才所言,心中不禁起了一丝好奇之意。
“老先生有何高见?”
老爷子将他浑身上下打量了一遍,抱着怀中的酒葫芦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这才嘿嘿一笑道,“你仔细看看便知道了。”
夏亦渊闻言,目光又回到了楼下的擂台上。
他将那守擂的少年书生瞧了半天,也没从那人身上瞧出朵花来。
他不禁又看向那老爷子,“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对的啊。”
那老者又是嘿嘿一笑,“谁让你看那少年公子了,我是让你看台上那些喝彩的观众。”
夏亦渊又瞧回楼下,攒动的人头,花花绿绿的衣裳,也没什么值得留意的。
那老者似是知道他没看出什么,接着道,“等他作完诗,你看看最先喝彩的那几人。”
“你若一直留意,就会发现,最先喝彩的,一直都是那几个人。”
“在他们的带动之下,其他人才跟着一起喝彩。”
“如此一来,台上的打擂者,瞧着众人的反应,自然会对自己的实力产生怀疑,以为自己确实不如对方。”
夏亦渊经他点拨后,又仔细观察两场,发现情况果然如那老者所言。
那老者一边喝着酒,一边笑道,“其实刚才有几场,以所做的诗作来说,那少年书生并不能算赢,顶多算是个平局,可就因为台下的众人的喝彩声,倒是显得他略胜一筹。”
“随大流是人之本能,譬如有一个东西,你内心明明觉得它应该是白的,可是大部分人都说它是黑的,那么你就会对自己的认知产生怀疑,为了保持与其他大部分人的合群,而改变自己的认知。”
“不过他能在台上七步之内连着作十几首诗,也确实是实力非凡了。”
被老者这么一说,夏亦渊似乎有些明白了,再看那台上的少年书生,似乎也觉得他没有刚才那般耀眼夺目了。
他心中不禁为那些灰溜溜下台的书生打抱不平,“这人也有有点太可恶了。明明是打擂,就应该公平竞争,耍手腕算什么本事。”
却不想,夏亦辰听了他这话之后,微微勾唇,“少傅大人,你错了。”
“这正是那少年书生的高明之处。”
“人在这世间,想要成就一番丰功伟业,并非只需要才华横溢就能够的。”
古往今来,从来不缺的就是才子。
可有些人能够步入仕途,成名成家,谱写一章属于自己的史诗。
有些人却在仕途屡屡失意,郁郁不得志,最终只能归隐田居,以诗寓情。
这之中,有时候并非只是事关运气。
“若是一个十分有才能的人,又懂得如何抬高自己的身价,那岂不是锦上添花?何乐而不为呢?”
隔间老者听完夏亦辰这番见解,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看来这江山果然是代有人才出,这么一个看起来不到二十出头的少年公子,居然能有这般独到的见解,想必来头不小。
他不禁对夏亦辰又多打量了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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