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我哥怎么着?他不说话,只是吃。
其实他早就知道锅里的是我妈,等他吃到半饱,身体舒坦了,心里才开始难受。
他流眼泪了,嘴里发出来哇哇的哭声,却还是没停下嚼肉。
这么一来,嘴里的肉糜就掉在地一点。
我爸把掉在地的那点肉捡起来,放进嘴里,抬手就去打我大哥,
说他是败家玩意——就跟以前打我妈的时候一模一样。
好在,三个人虽然吃饱了,有了一点力气,却不愿把宝贵的力气用在打架。
我大哥哭哭啼啼地跟我大嫂进屋了,我爸冲我吼,看啥?瞪着眼看啥?
想吃就过来!粮食是让你看的?
原来我妈是粮食。
我躺在床想,这么说其实也对,
小时候我妈的可不就是我的粮食,我爸常说我妈那么瘦就是被我吃的了。
现在我妈被他们吃了,可我不能吃,
我妈说过,人死了是有魂的,她的魂一定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我要是吃了,等我饿死的时候,我还有什么脸见她?
这个家里只有我跟她最亲,我爸天天打她,
我哥把她陪嫁过来的首饰一样样骗走,都戴在了我嫂子身,
我嫂子压根没拿正眼瞧过她。
他们都不拿她当人,要是连我也吃她,那就太可怜了。
我躺在床,饿得迷迷糊糊,胡思乱想,一会儿觉得身子轻飘飘的,
好像快死了,一会儿又看见个虚影,像是我妈的鬼魂。
也不知道躺了多长时间,我迷迷糊糊的时候,
有个白影又晃到了我眼前,白影掀开我的眼皮看了看,又掰开我的嘴,给我灌了几口水。
我原本还不想喝,都快死了,不用喝水了。
过了一会儿才品过味儿来。
甜的!
是糖水!
妈呀!我都多长时间没喝过糖水了?
不,应该说自打我记事起,只有我妈偷偷给我冲过两次糖水。
有糖水,我就大口大口地喝,也顾不得那个白影是谁,顾不得我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
那白影用勺子喂我糖水,
我记得好清楚,白色的搪瓷勺子,只恨那勺子太小,他喂的速度还没我咽的速度快。
后来他就不喂了,又扒开我的眼睛看了看,说是人已经救回来了,
得缓缓,等会儿喂点稀饭。
我好高兴,还有稀饭!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穿白大褂的人是乡里派来的大夫,
他跟着救济队一块来的,带来了红糖、粮食。
虽然物资少得可怜,可是对于饿红了眼的人来说,有一口就足够撑一天了。
第二天我就下地了,我看了看锅里,一点骨头渣儿都没剩下。
面来登记死亡人口的时候,我爸、我哥还有我大嫂都说我妈是饿死的,还给她立了坟。
或许吃剩的骨头真的埋进坟里了吧,我也不知道。
从那以后我对他们一直就不太亲,他们自己清楚原因,也不能说我什么。
后来我考大学,去了外地,自己勤工俭学,再没要过家里的钱。
再后来,看到有人家庭暴力,打老婆什么的,我就受不了了。
我记得那次是在医院里,一个男人打怀不孩子的老婆。
两个人直接在妇科门诊的候诊区打得在地乱滚。”
楚雄道:“我记得,这个男人就是你的第一个下手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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