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门口一路滑到室内。
触目惊心。
离挽一下子不敢迈步,好像这些已经有些干涩的血迹长了刺一样,好像她一脚踩上去,就会被从上面伸出来的尖刺狠狠地扎中一般。
最终还是进去了。
容颜推开本就没有闭严的房门,燕苏抬头,逆着光看向离挽的那一刻,眼眶中蓄含已久的泪水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再也无法忍受,汹涌肆虐地流淌了下来。
“姐”
燕苏嘶哑的一声呼唤,狠狠地敲中了离挽脆弱柔软的心房。
离挽赶紧过去,抱住了燕苏,燕苏将头埋在她手臂上,泪水浸透了她的衣袖,湿热滚烫的泪水透过轻薄的衣料传到肌肤,再传到血液、骨郑
离挽张了张口,没能出话来。
阿夏躺在地上,面无血色,身体冰凉,浑身是血,到处都是破碎的伤痕,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
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紧紧的闭着,再也不会睁开了。
“你们为什么才回来?”燕苏到底是长大了,再也不会像思念燕锦的那个晚上一样哭喊地昏地暗了,哪怕是伤心到极处,他也不至于失态了。
那佯悲痛毫不掩饰的流露只是一会儿的事。
“对不起。”
离挽实在不知道什么了,她明白燕苏的这么一句话代表了什么,更明白燕苏在看见阿夏尸体的那一刻是怎样的难以置信,事后又是怎样的悔恨不及。
离挽也愧疚,那个躺在地上,冰冰冷冷的少年,她走的时候,都没敢再多看阿夏一眼,生怕自己忍不住。
这个少年,从束手束脚被燕苏从外面领进来,见到他们的时候脸上那样的鲜明的惊吓,到后来体贴地为他们打掩护,留出足够的相处空间。
阿夏很懂事,这份懂事在他死后统统化成了愧疚与不安,像一张大手,密不透风的笼罩在这个的院落上面,将他们都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那个一步步后退,轻轻将房门关上的他,那个陪着他不亮就起来围着院子晨跑的他,那个在离挽跟容颜走后陪着他守着这个院子过了整整两年的他,那个总是默默跟在自己身后,尽心尽力想要为自己做更多事情的他,还有那个撑着伞等在昭阳宫门口,在滂沱大雨里为他系上斗篷的他……
……阿夏
没了,以后都没了。
“对不起。”
离挽觉得一切言语在生死横跨的鸿沟面前都是苍白无力的,她只能重复着这三个字,她只能尽量抱紧这个仓皇无措的少年。
燕苏抬手捂住眼:“都是我的错,都是我!都是我!”
“不是的,阿苏,这件事不怪你。”
燕苏哽咽,自责与愧疚的洪水就要将他整个人都淹没掉:“是我……他,去围猎前,他问我,若有悔,该当如何?若要赎罪,又当如何?我……我该明白的,我该回答的!我该回答的!”
燕苏沙哑着嗓子,满脑子都是他们去围猎前阿夏笑着问他:“若有悔,该当如何?若要赎罪,又当如何?”
我有悔。
想赎罪啊。
离挽抬手,用力环住他,不知道这样能不能让他好受一点点。
“凌迟之刑啊!”
燕苏呜咽,哭腔从指缝间泄露出来:“他在向我……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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