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明朗拿着户牌一阵阵的发呆,阿娘的眼泪、阿爹的叹气……他如何能不知道?
他有和同窗们一样的热血,他也想为国为民做些事情……天禧的文官已经饱和,每三年的科举会给朝廷带来几百名新鲜的学子,一个官位据不完全统计要有三十个左右的中举学子竞争。
天禧王朝……根本就不缺文官!
可天禧王朝最看中的便是文人,是真正贯行“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句话的时代!
花花说的让他走科举,他曾经也心动,毕竟他身在武学,是为了弥补家里只有他一个孩子的缺憾,他书读的也算是不错,文学里的夫子也曾劝他,让他将心思全权放入圣贤书中,他拒绝了!
后来欧阳二哥经常把他的注释笔记借给他,让他能文武兼顾,让爹娘能在邻里间骄傲的抬头说“我家儿子一个顶俩”……他是真的很拼!
自从他参军的消息被家里人知道后,看见阿爹欲言又止,看见阿娘眼睛红肿……他也确实不孝!
项明朗不知自己是如何回的家?
等他带着花花的衣服进家门的时候,正看见阿娘在跟阿爹抹眼泪,发现他回来了,阿娘急忙转身擦干眼泪,笑着问他“饿不饿?”
他咬了咬嘴唇,上前抱住阿娘,拍拍她瘦弱的脊背,“阿娘,不哭!”
白荷花听见这话,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越哭越大声,越哭越伤心……
她明白儿子心中的抱负,她也不想成为他前进路上的绊脚石,可是……那里不是官场,那里是战场……盐州那么乱,儿子随时都会没命的!
她就这么一个心肝儿似的儿子啊!
“唉!”项立山重重的拍了拍儿子的后背,“想去就去……只要记得,家里还有我们等着你回来……等着你活着回来!”
他平日与儿子交流的不多,但儿子的努力他都看在眼里,他们做父母的帮不上什么忙,也不愿意扯儿子的后腿。
儿子如果觉得参军能让他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他们会担心,但不会阻拦的!
“对!对!”白荷花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见儿子浑身一僵,立刻说道:“阿娘马上就去换衣服啊!”
儿子这爱干净的毛病哦!
这要是到了边疆可怎么办?
听邻里邻居说,军营最是不干净!
“阿娘……”项明朗拉住阿娘的手,用自己的袖子给她擦眼泪,“阿娘若是不哭了……儿子送你个礼物,好不好?”
“好!好!”白荷花不断的点头,“阿娘不哭!阿娘不哭!”
话是这么说,可眼泪就跟开了闸的洪水一般,根本就止不住!
“阿娘,你看!”项明朗将户牌往她面前一送,果然如同闸门的开关一般,她的泪水立刻就止住了。
“户牌!!!”白荷花惊喜的将儿子的户牌捧在手心,还防备的退后了几步,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声,“明朗,我们不去参军……行不行?”
项明朗左右看了看,爹娘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的卑微,心中狠狠的一酸,撩起衣摆便跪了下去,郑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他们夫妻对视了一眼,在对方脸上都看到了浓浓的失望,儿子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他们即便能拦得了一时,怕也拦不住一世啊!
“是孩儿不孝,让您二老担心了!”项明朗一路跪着蹭到了阿娘身边,伸手抱住她微微粗的腰身,头靠在她柔软的肚子上,就像小时候一样,“阿娘,孩儿不去了!”
“你说什么?”项立山神情激动的大吼了一声,拉着儿子的胳膊,目光殷切的看着他,“你再说一遍!!!”
项明朗看着第一次在他面前失态的阿爹,再看看他两鬓斑白的霜发,心中顿时愧疚满满,“阿爹,我不去参军了!”
他们听见儿子明确的说辞,同时露出了释怀的笑容,儿子不用上战场,他们不用每天都提心吊胆的过日子……真好!
“你这孩子!”白荷花拍了一下儿子宽宽的肩膀,“这地上多凉啊!赶紧给我起来!”
“呃!”项明朗像是才想起自己的状态,急忙起身,低头见自己膝盖处两块发白的灰尘,感觉好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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