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窗外的阴霾像是一座巨山沉甸甸的压在顾锦的心头。

低头看着自己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微红的眼眶陡然落下泪来，最后竟低声哭了出来。

那声音是极哀戚的，像是冬日夜里零星打落的雪珠，分明听不真切，却仍感受那股子粉身碎骨的痛楚。

顾锦想到兵变的那个晚上，风有些大，天上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她站在满地尸体之上，抬着头，狼狈的看着九龙台上高高站着的男人。

随后他动了——

脚步声像是重锤一样打在她的心上，待那双绣着金龙盘绕的长靴落在她眼底的时候，她才哽咽的问了一句：“为什么？”

男人的声音早已经没有原来的温情，冷的像一块冰铁：“将军府是把厉刀，即便这把厉刀暂时为本王所用，可谁又能保证有一天它不会悬在本王的脖子上？”

“再者，乱臣贼子，逼宫夺位这样的名声落在本王身上到底是脏污了，而现在……”他没在说话，可顾锦却明白了一切。

她踉跄着后退，眼里带着血泪，声音凄厉：“而现在我舅兄惨死，乱臣贼子的名声落在了他们身上，而你却一跃成了诛杀叛军的功臣，楚暄寒！真是好大一场局！”

“呵。”他冷笑一声，夹杂着雨夜的寒风：“这便是你们的命！你得信！”

……

风吹开窗柩，顾锦打了个哆嗦。

她双手抓住棉被，指节根根泛白，下巴磕在膝盖上，弓着身子，琥珀般的凤眸中，一抹猩红陡然升起。

命吗？

可惜了，她顾锦，这辈子绝不信命！

正想着，屋外传来一阵嘈杂声。

“周嬷嬷，我家姑娘现在还没死呢，你就这么急急忙忙的抬着棺材来，怕是不合适吧？”

屋外，两个穿着粗布棉衣的丫鬟站在门前，一脸怒意的看着院子里站着的一群人。

周玉兰怀里抱了个汤婆子，身上裹着厚厚的毛披风，站在雪地里，倨傲的看着门前的两个丫头。

冷笑一声：“虽说还没死，可这不是早晚的事儿嘛。”

“放屁！”流玉性子烈，当下怒喝道。

“谁不知道你周玉兰安的什么心，姑娘来庄子上的这么些年，你处处克扣用物也便罢了，姑娘身子弱，府内送来的滋补药材也被你私吞入囊中，如今姑娘寒症发作，你也拖拖拉拉的不肯请大夫来医治，我告诉你周玉兰，要是姑娘真的去了！你周玉兰，就是害死姑娘的凶手！是杀人犯！”

一番话说的是字正腔圆，义愤填膺，周玉兰脸色顿时铁青一片。

气急败坏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胡说八道，你做的这些个腌臜事儿，庄子上的人都看得清楚，现在姑娘尚在病中，你不想着如何救姑娘的命，反而抬着棺材来想要将姑娘带走！我倒是想问问你，究竟是何居心！”

“等将军回来了，我定要将姑娘受的苦禀报于他！让他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恶毒的老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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