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汉阳府衙,后衙。
燥热的天气,却突然从窗口徐徐飘入一缕风来。
张伯龙在睡梦之中朦朦胧胧地睁开眼,却陡然闻到一股令人发呕的腥咸味道。
他下意识地朝着味道的源头转了下眼睛,只见和卧床正对的香案上,似是蒙了一层朦朦胧胧的血光。
白日里盖在上面的红布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揭开了,露出里面金色的小人偶。
张伯龙定睛看去,却突然发现,按人偶的眼睛不知何时睁开了,正定定的瞪着他看。
目光似是带着笑意的,但笑意中怎么都觉得是带着一股不怀好意。
张伯龙试着别开眼,却突然发觉,自己根本无法动弹。
他焦急地想要移开目光,却不仅是目光不听使唤,就连稍微动一动手指,他都已经做不到了。
他越是着急,越是一动都动不了。
越是动不了,那两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就好似越变本加厉了。
咚咚咚——咚咚咚——
“大人?大人?府尊大人!”
门口的响声突如其来,似是一块巨石,猛然砸在了镜面似的湖水上,荡起一大片的水花。
张伯龙不知哪里来的力气,骤然坐起身来。挣脱了梦境的他方才意识到,刚刚竟是一个真得不能再真的梦。他坐在床榻上,呼呼地喘着粗气,心在腔子里极有力度的蹦着,似是不知何时就会蹦出来一般。
下意识地看了眼对面的供桌,红布真的不知何时掉落在地上,但那小人偶却依旧紧闭着眼睛,并未有睁开的痕迹。
张伯龙松了口气,这时,门外却又传来了敲门和喊叫的声音。
好不容易脱离梦境的张伯龙对这明显是救了他的叫门声并不觉得厌恶,缓了一会儿,便就草草披了衣服,走到门口,拉开了门。
“什么事?”张伯龙问道,刚刚他便已认出,门外是快班班头刘金山的声音,开门看来,果然不错。
刘金山对张伯龙没有发脾气这事情还是比较好奇的,但他还是克制住什么都没有多说,而是照着许靖观转述的那般,对张伯龙说道:“回禀大人!府衙门外来了个游方道士,吵着闹着定要此时求见大人!小人见他一副仙风道骨,不敢不报,请大人示下。”
张伯龙听闻是道士上门,当即就想起了刚刚的一幕。想想此时正值午夜,更觉得道士必定知道些什么。仅仅短暂的犹豫了一下,他便说道:“将那位仙长先请进来奉茶,本府稍后就到。”
刘金山吃惊于张伯龙的反应,应了声‘是’后,带着满腹的狐疑退了下去。
一直到真的被请进了厅堂奉茶,许靖观依旧觉得不可思议。他实在是有点儿想象不了,难道日间在大牢里面听的竟然都不是假的?难道知府真的在养小鬼?这不可思议的事情怎么就会发生在他的眼前呢?
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张伯龙从外面走了进来。
许靖观连忙整顿神情,却端坐着并未起身。
张伯龙眉头微皱了一下,上前点头道:“仙长。”
许靖观捻着特意为‘仙风道骨’而留的青须,微微颔首,“知府大人,贫道有礼了!”
看他的态度,张伯龙心中只觉得奇怪,上下打量了他一圈后,他还是决定先坐下来听听无妨。
张伯龙落座后,对许靖观问道:“敢问仙长,深夜造访是有何事吗?”
许靖观老神在在的说道:“不过是药医不死病,道庇有缘人罢了。”
张伯龙皱了皱眉,“仙长,这话是何意?”
许靖观说道:“听闻府尊大人豢有一小鬼,贫道可否有缘一见?”
张伯龙听罢,顿时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他豢养小鬼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但就算是远在千里外的家人,也不曾知道此事。面前这个人,难道真有些道行?
一看张伯龙的反应,许靖观就知道,自己是赌对了。张伯龙果然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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