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源独自坐在自家那宽大的客厅里,房间装饰得非常雅致,猛一看,家里的布置像是出自一位能干且诗情画意的女主人之手,一色的白家具,淡雅的黄色墙纸,黑白相间的大沙发与一棵翠绿茂盛的杉树相映成辉,显得很有情趣。
房间内静悄悄的,宽大的落地玻璃窗已投进暮色。陈子源手中的烟袅袅地升腾着紫色的烟雾,像孙悟空棒下多变的妖精一样化成缕缕青烟、在空中扭捏着漫漫散开。陈子源紧锁着眉头,从兜中取出刘岚送给他的纸条,想着她那快活、青春的脸,和她在自己面前显示出特有的热情,让陈子源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非常明白刘岚对自己的心意,她是那种让所有男人都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女人,一旦知道对方爱她,她便会立即调转方向,不再理会追求她的人,也不管那些人的痛苦和绝望,去寻找新的目标。她精明强干,不查颜悦色,不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我行我素。她走到那儿,那儿都会有几位男士旋转在她周围,任她使唤、任她耍笑。当别人对她想入非非、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时,她便挥挥手洒脱地已向追求她的人说“拜拜”了。
她属于那种很前卫的女孩,若去掉轻浮的毛病,陈子源也许会喜欢她,但他们之间还有许多不可逾越的鸿沟,年龄、性格、爱好,都存在着很大的障碍;再说了,像陈子源这样阅历深厚的男人不可能在感情领域里一片空白。陈子源灭掉手中的香烟,站了起来朝窗口踱过去。外面已是暮色一片,他抬头遥望着那苍茫的天空,陈子源的心中涌现出无比的柔情。“小枫你现在好吗?在干什麽?梦园该上五年级了吧?”陈子源靠在墙上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往事一下子又涌上心头……
十三年前的冬天。
风把医院两边的招牌刮得坑坑作响,不到下午四点光景,天色就已经很暗了。云层压在楼顶上,好像一伸手就够得着一样,有点点滴滴的雪子撒在路面上并夹着凄冷的风在街道上横冲直撞着,路上的行人寥寥无几。陈子源一拐一瘸的朝医院走来,他艰难地踏上医院的台阶,撩起厚厚的人造革皮门帘,一股刺鼻的来苏和煤烟味夹着暖意扑面而来。前两天因剪脚指甲剩一小边没剪掉,便用手把它扯下来,不想把指甲边的皮也给带了下来,本想没事,脚趾却越来越肿,连鞋也穿不进去,只好拖着拖鞋到这所离单位比较近的小医院看一看。
陈子源看完病,便拿着药来到了注射室。房子不大,只有十平米左右,里面放着一个高高的木凳、两张桌子和一个大柜子,面朝门坐着一个年轻的护士,她手里正抱着一本厚厚的书看着,看得很专注。陈子源看了她一眼,忽然觉得必须再看她一眼,那倒不是因为她长得美,也不是因为她的整个姿态所显示的风韵和妩媚;而是因为她那脸上看书时显出一种异常亲切温柔可爱的神态。她猛地抬起头,好像发现陈子源在偷看她。
“你好,打针吗?”她那双深藏在浓密睫毛下闪闪发亮的大眼睛友好而专注地盯着他的脸轻声问了一句。
“是。”陈子源忙低下头把药放在桌子上。
“青霉素。你原来打过青霉素吗?”林枫微笑着注视着他。
“小时候打过。”陈子源不敢直视林枫的眼睛,他躲闪着她的目光。
“先做皮试,观察十五分钟皮试是阴性才能注射。”
外面的风像火车呼啸的声音一样,一阵紧似一阵,雪子打在玻璃窗上“啪啪”作响,远处传来孩子的哭闹声和高声呼唤“医生”的声音。
“请问您贵姓?”陈子源望着林枫,话刚出口脸便“腾”的一下红了,他好像感觉到林枫已看出了他心中的想法,为了掩饰自己的尬态,忙坐在门口的长条椅子上并弯下腰摸着肿起的脚趾。
“免贵姓林,听您的口音您好像是山城的人,对吧?”林枫剪着娃娃头,前额的头发厚厚的、齐齐的遮着眉毛,一双大眼睛闪闪发亮,嘴角溢着温柔的甜甜的笑意,晃动着注入盐水的青霉素望着陈子源说。
“对,我是山城人,您能听出我的口音?从家乡出来久了家乡话说的都不标准。您还能听出来,难道您也是山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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