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苏和姜一程走进旋转木马场景就马上发生了转换。

方才还闪着LED灯、叮叮咚咚地响着八音盒BGM、涂着五彩斑斓象征着童真梦幻的旋转木马霎时变成了修罗场。

一匹匹颜色不一，鬣毛反光发亮，全身肌肉线条流畅的马被一根根看起来粗糙至极的麻绳捆起吊在半空中。

“咲咲咲——”

一声声凄厉的鸣叫从那些就连最最外行的人也能看出其中不凡的好马喉中发出。

甚至有几匹眼中还挂着盈眶的泪，在辜苏和姜一程出现的时候，巴巴地看他们一眼，但见两人都没什么动作便又伤心地移开目光，发出愈加凄厉的叫声。

血水从麻绳缚住马匹的地方渗出然后滴落。

向下，满地黑褐色的血污令人心惊，不由自主地去猜想，在此之前，这里到底曾经吊死了多少匹马？多少象征自由的灵魂再此永久稽留？

姜一程看向辜苏，正想伸手遮住她眼前的残忍画面，却看见她认真地盯着前方眨一下都没有，十分平静的样子。

死亡确实是一个快速减少信仰的方法，但是，单纯只是死亡的话并不能完全使神明神力衰弱至此，除非——这些死灵对神明的信仰变成了怨恨。

真是可怜呢，作为神明，居然连几个小信徒都骗不过，这个世界的神明未免太弱了吧。

她想着，决定把神力带来的困扰丢到脑后，连人性都看不清的废物，哪怕是神明也比姜一程还要不值得她放在心上。

姜一程顺着辜苏的视线看去，正好对上众马被身上捆着的麻绳收紧杀死的画面，他看着血肉从麻绳紧缚的空隙中掉出，然后落到被枯干的血迹弄得整个都发了黑的地面上！

姜一程：“……”

他就不该低估这个严重崩人设的女主的心理承受能力！作为女主，会有什么场面她没见过？不过作为社会主义美好未来的建设人，这场面他还真没见过……

呕……

辜苏：“……”

她看着在一旁吐得不行的姜一程，沉默了好一会才提醒他。

“你在恶心什么？这些都是假的。”

姜一程抬头，委屈地瞪她一眼，然后掏出手帕擦干净自己的嘴。

辜苏见此就说道：“你看到的……”

她一点一点指过那些尸块，继续说道：“被过分强化的麻绳勒成一块一块的、从半空中掉落的肉块；从中折断甚至刺破结缔组织露到空气里的骨头；破碎血管中、被骨头扎穿的表面中及被麻绳勒破的皮肤上流出来的红色的鲜血；连你耳边听到的哀怨凄厉至极的嘶鸣声、鼻子闻见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她每说一小句就要指向某件东西，到了最后她的手指向自己，“甚至连被你多次进行骚扰的我，都不过就是一堆由0和1以及一大堆字母构成的指令构成。这样你还觉得恶心还想吐吗？”

姜一程：“……”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有点想要反驳辜苏的话，但他反应极快地回神，收回这个想法。

对，这个人本来就只是一串数据，他不可能因为一些真假不分的幻觉、过分完美的模型以及调度太高的体感就在这些在某种程度上和真相相差无几的话语里对一串数据产生一些类似于安慰她这样愚蠢不可取的想法。

姜一程：“呕……”

数据个鬼，虽然什么绮念之类的是不可能的，但是恶心可是一种可以超越一切语言的情感！

如你所见，我不仅更想吐了而且还吐得更大声了。

明明知道我恶心，你为什么还要说得那么细致认真？！！！

你真的不是在故意恶作剧我吗？

什么0和1还有字母指令，恶心就是恶心，这还有什么区别吗？

我是神吗！我又不能隔着这些皮相看到本质，一看到这些适应不良的画面就自动把它们翻译成一串串同样颜色的0和1！！！

姜一程半点都没有被辜苏安慰到。

他再次在一旁吐了好一会然后才从口袋里拿出一瓶容量只有250ml的矿泉水，簌了簌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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