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云伊伊,青荷便扑上来搂着她嚎,“小姐,您到底去哪了?七八个人找了整整一宿,硬是没找到您,若您再不出现,我就要去跳河了。”
云伊伊给她抹了抹眼泪:“别担心,本小姐安然无恙,屁事儿没有,对了,王泰初呢?”
“听说李老幺家出了事,他就带人赶过去了,叫我先回西山脚。”
云伊伊心中一沉,惊问:“李老幺?他家出什么事了?”
“听赵小二说,李老爹昨夜病逝了,李老幺便也跟着一块上吊了。”青荷红着眼睛,心里明显很难过,“昨天还给小姐送桃花酿来着,没想到今天就……”
云伊伊手一抖,酒壶咣当砸落在地,心中所有的怒气全都烟消云散,只留下浓浓的悲哀。
她清楚李老幺家的情况,父亲常年卧床,十五六岁的年纪就要撑起整个家,酿酒赚来的钱全都喂了药罐子,有盈余的时候给他爹买点小米煮粥,而他自己长年累月,主食就是酿酒剩下的酒糟,日子究竟有多苦,只有自己才能够体会。
想起那日在桃林里他扛着柴刀,仰着脖子挖鼻孔的稚嫩模样,云伊伊鼻子一酸,愿意提着脑袋去救一个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人,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是坏人?若不是被云家逼到了绝境,又怎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李老幺家在哪儿?带我去。”
云伊伊的心情特别沉重。
“在北街呢小姐。”
青荷搀着她,一瘸一拐地往北街走。
她和慕容墨烟,居然又在十字路口碰面了。
云伊伊冲他福了一礼,一言不发,转身往北街行去。
不知为何,她突然就不想抱人家大腿了,觉得抱别人大腿终究不是办法,自己成为大腿才是王道。
云伊伊的突然转变勾起了慕容墨烟的好奇心,嘴角不禁微微上场。
这颗棋子,还真有趣。
一间倾斜的泥砖房,立于北街尽头,旁边搭着个篷子,里面是酿酒的锅灶,这就是李老幺家了,比王泰初家更加的破旧。
都是穷人,你凑一点我凑一点,仍旧凑不齐买棺木的钱,正在那里犯愁,就看见云伊伊走了过来。
“老大,你没事吧?”“老大,找了你一晚上都没找到啊,你去哪了?”“急死我们了,老大,下次有事打声招呼再走。”
大家关切地围过来,见她没事,都松了一口气。
“我没事,李老幺他……怎么样了?”
云伊伊望向堂屋,见里面摆着两扇门板,用白布盖着。
王泰初眼睛红红的:“他两个姐姐远嫁,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了,一时半会儿到不了,附近的亲戚也没人来。”
穷在闹市无人问,那些所谓的亲戚,恐怕也早已同他们断了往来,世道,本就如此寒凉。
“老大,李老幺留了些字在那边,你去看看吧。”赵小二指着酿酒的篷子。
搭篷子的木板上用黑炭歪歪扭扭地写满了字,全是一些对云伊伊的抱歉话。
看了之后云伊伊觉得,她的身上,不知不觉便背上了两条人命。
把王泰初叫到一边,云伊伊拿出五百两银票交到他手上,交待他拿去跟大伙儿分一分,把李老幺父子好好安葬了。
虽然从未想过当他们老大,但他们既然叫了,自己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像一群流浪狗一样,艰难地在这个世上乞食。
没有丝毫看不起他们的意思,而是觉得比较形象,说起来,自已何尝不是一条无处安身的流浪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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