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开国皇帝设立一品官职八位:太宰,太傅,太保,太尉,司徒,司空,大司马,大将军,凡八公同时并置,唯无丞相焉。
开国皇帝因各士族起家,八公相互制衡,各司其职,恰好可以形成一个微妙的平衡。
姜妩之父姜清吉为太宰,燕铮之父燕鸿永为大将军,按理说不该不认识同为八公之一的大司马之子。只是八公皆出自显赫高门,在世家大族盘根错节的姻亲关系之外,还有盘桓多年的家仇。
崔氏与王氏交好,因此便与姜氏和燕氏不睦,两家的小辈更是玩不到一起去,崔游自报家门之后,反而让气氛更僵硬了。
过了一会,才听得燕铮道:“兄台,我们现下要往何处去?”
崔游又笑了一声:“回京。”
三人在路上委实没有什么好聊的,何况姜燕二人已经知道崔游是崔家人,还不能摸准崔游是个怎么样的心态。
是要大义灭亲将王兆平的隐瞒疫情一事上报京城呢,还是一床大被轻轻盖过,从崔游那张美丽的脸上并不能瞧出什么端倪。
自平城回京大约需要五六日,三人日夜兼程,风餐露宿。不管家族关系如何,年纪相仿的年轻人,总是容易交朋友的。虽然不明白崔游帮助他们的企图,但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在回京或恢复容貌之前,姜妩燕铮都打算跟着崔游一同赶路。
在一同赶路的第三日,崔游自客栈出门准备出发,两个身形熟悉但容貌陌生的男女骑着马走过来。见崔游似有所悟的看过来,女子道:“崔兄不必疑惑,还是我们二人。”另一个男子上前接住女子的话头:“我们之前是用了易容的药物,直到今天才能从脸上揭下来。”
这两人正是易容丹终于失效了的姜妩燕铮二人。
崔游勾了勾嘴角:“我可不是疑惑这个。之前我曾在平城见过你们俩的画像,是太宰大人派人送来的。现在我可确定你们是谁了。”
姜妩尴尬的笑笑:“呵呵,今天天气真好,咱们快出发吧。”
燕铮倒是对崔游拱了拱手:“崔兄当真好眼力。”
崔游依旧是眼中带笑,挥手叫车夫驶出了马车。
青橘道:“那然后呢?”
姜妩:“还能有什么然后?我们到了京城就各自分开了,崔游早就猜出来我和燕铮偷偷跑出来玩,灰溜溜的回去,丢脸极了。”
白梅思索了一会道:“就是大人罚小姐跪祠堂那一次。”
姜妩挥了挥手:“不要再提了,太丢人了。”
青橘用袖子掩着脸偷偷的扭过头去笑,还是被眼尖的姜妩看见了,就伸手去挠她,两个人笑闹了好一会。
等安静下来以后,白梅和青橘各去做事,姜妩坐在书桌前临帖。练字需要人心静,姜妩心绪难平,怎么也写不出好字来。
当年她乍一回府,便告诉了姜清吉长岭疫情一事。姜清吉倒很重视她说的话,还与燕鸿永在家中商议了多次。
两年前王家势大,朝中执掌大权的便是王家的王临。世家坐大皇权旁落,王兆平再不成器也是一方大吏,王临就是单单为了王家,也只会将王兆平轻拿轻放罢了。
姜清吉旁敲侧击,只大惩小戒了王兆平的下属,王兆平做出一副被属下隐瞒了的无辜样子,依然在长岭稳坐到现在,唯一收到的惩罚就是被姜妩蒙面揍了一顿。
她也因此不许出门,跪了三天的祠堂。
姜清吉罚她的原因有三:出门不告知父母;做事没有万全的准备;被崔游所救。
姜妩跪在地上,姜清吉手里拿着戒尺:“你可知道错在何处?”
姜妩低着头道:“做事不周全,授人以柄。”
姜清吉:“还有呢?”
姜妩:“不该和崔家人扯上关系。”
姜清吉叹了一口气,脸上的怒色消失了不少,转化为一种浅淡的忧虑:“你说的对,也不对。从小你没了母亲,家中只有我一个长辈。我朝中事忙,你天天和燕铮混在一起,不知道天高地厚,自己几斤几两。如今你看到了崔家子,你可明白自己比别人差了多少?”
提到崔游,姜妩确实心服口服。崔游今年十四,同样是出来游玩,人家就计划的好好的,不像自己和燕铮临时起意,最后还被撵的东窜西窜。
她低着头诚心道:“女儿差崔游太多。”
姜清吉把戒尺敲得砰砰响:“何止如此!你和燕铮那小子绑了人家,他又是崔氏崔玄的儿子,我们两族不睦,他依然肯这样帮你们。既有心胸,又有成算。”
姜妩的头更低了。
姜清吉道:“你也不小了。女子十五就可出嫁,你还剩下几年?在我们这样的世家里,你若再把自己当个孩子,”姜清吉又叹了口气,姜妩觉得他这一会叹的气比这一月还多,姜清吉接着说下去:“不等到我百年,就要看你们这些不成器的追随在人家的马后了!”
对于世家来说,哪怕是外敌入侵,也没有自家人不成器败落的快。一旦一个老牌世家没有了顶梁柱的继承人,很快就会衰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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