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王爷,话不能这么说……”
“你不是我的部下吗?你现在,是帮着西阳王说话,还是裴王?”
“属下只忠心于平东王!”桑在中一个大跪,紧张得脸大气都不敢出。
“桑军长,不必如此大礼。”纪沛川客客气气说了一句,方才那句话里的杀意全无,他还弯腰去扶桑在中起来,罗子蕴从屏风边上露出一点头,十分好奇纪沛川脸上是什么表情,他为什么可以这么快地切换喜与怒?
纪沛川起身,脸上还是那副人畜无害的谦和的微笑,他扶着桑在中站起来,自己又坐了回去,喝了他杯中的水。
啧,此人果然颇有城府,深不可……
“呯!”
“纪沛川!”
纪沛川口吐鲜血,骤然倒地,罗子蕴直冲了过来,拼尽全力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话一出口的瞬间,喉中顿时传来剧痛,罗子蕴向前扑去,将纪沛川扶了起来,嘴角却也渗出血来。
她也顾不上喉间的剧痛,张口就沙哑地吼道:“茶里有什么!你们想干什么!他可是王爷!”
桑在中脸上的横肉一动,扯出一个狡猾地笑来:“不是哑巴啊,啧,那也是苦命鸳鸯。青石!压入大牢去!”
罗子蕴起身就给了他重重一拳,桑在中则直接被打得向后趔趄了两步,他恼了:“把这个女人拖下去打!”
立即就有两侍从上来架住罗子蕴,罗子蕴当然不服,马上就回身给两人一人一脚,此时便有更多人上来,罗子蕴一人不敌众人,很快就被制服。
“什么王爷,连兵都没有,浪费一个名头。”
罗子蕴被一群人架着往外拉,她努力挣脱着,脸和脖子都涨的通红:“纪沛川!你醒一醒!桑在中!你竟敢伤我!我告诉你!我与我父皇有约定!若我九日后不能安然回国,你们就等着运城被厉国人一脚踏平!”
“怕什么。”桑在中不屑地一笑,“王妃娘娘,您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啊,您不知道,神女教吗?”
罗子蕴已被拉了下去,侍卫便拿起棍子打,那根本就是乱打,腰上,背上,肩上,腿上,都在混乱之中被打中,她本还有力气挣扎,可越到后面,肩背上,手肘小腿上的疼痛,已叫她无力挣扎,她死咬着嘴唇,就是不肯趴下。
桑在中?他算什么!他不值得她趴下!不!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值得她屈服!罗子蕴双眼恨恨地盯着坐在上面的桑在中,她眼眶充着血丝,眸子里尽是不屈和愤怒,如同饥食的狼一般,发着不可湮灭的很。
桑在中被盯得有些心里发毛,他张口便骂:“什么东西!接着打!打死了!我看她还怎么发狠!”
这就是纪沛川说的,要熬过去的那一天吗。
身上的棍棒之痛已经麻木,罗子蕴浑身颤抖,脖子上暴出青筋。她绝不可能被打死!这个人,一定会被她活活抽筋扒皮!
“住手!”屋顶上飞下一个紫衣女子,她的声音一出,桑在中立刻转身就跑,而架着罗子蕴打的那几个人,也纷纷弃棍而逃。
罗子蕴咬着牙爬起来,大吼一声:“桑在中!给我滚回来!”
桑在中已经跑不见了影子,罗子蕴则站起来才走了两步,就又倒了下去。
那紫衣女子来扶她,罗子蕴却甩开她的手,直直向前踉踉跄跄奔去,那女子忙喊道:“不必追他!”
罗子蕴没应,她踉跄着跑到了纪沛川面前,使尽全力将他扶起,那女子过来帮她,将他扶正,给他喂了一粒药。
罗子蕴这才回头看了那紫衣女子一眼,她觉得这声音熟悉,待看清时,她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这才松了脑子里那根弦,晕了过去。
是宋璇。
她果然,果然不简单。
……
醒转过来时,罗子蕴正趴在榻上,一身的药味,她勉勉强强从榻上坐起,慢慢吞吞地站了起来,宋璇正好从门口进来,她手里端着一碗药汤,见罗子蕴站起来,她忙道:“快坐下,你的药才上好,不能乱动。”
罗子蕴被按着坐下了,她抬头,气息微弱,声音沙哑:“纪沛川呢?”
“在议事,你先把药喝了,他一会就会来。”
罗子蕴接过碗,仰头一饮而尽,罢了将空碗放在桌上:“他……他跟谁议事?这运城内,还有他的属下吗?”
“你不必操心……”
“怎么不操心!两次!两次都是他的属下!想要害他!咳咳……”
“公主放心。”宋璇坐到床边,柔声道,“这东边的运城军与西边的运城军,虽都不是公子的人,但在明面上,没有人敢跟他过不去。公子有自己的打算,只要他能安全回到皇城,那就真的无恙了。”
“那……那在这之前呢?”
“还得谨慎周旋。”宋璇道,“我马上就要走了,公主,一定要相信公子,在董国,只有他能保护你。”
保护她吗?那刚才,又算怎么回事?
宋璇说完便往外走去了,罗子蕴忙道:“你还没说你究竟……”
“吱——”门关上了。罗子蕴叹了口气,重新趴回了榻上。
良久,有人来敲门:“罗……罗姑娘。你的伤如何?”
“你可以进来。”罗子蕴头埋在枕头里,“不,你进来吧,我有话跟你说。”
门外人沉默了一会,推门而入。
刺鼻的中药味直冲而上,纪沛川揉了揉鼻子,看见纱帘后的罗子蕴,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
“是我……没保护好你,罗姑娘,我没想到,当时你在……”
“我若不在,你又本要干什么呢?”
罗子蕴总是很敏锐的在话语中捕捉信息,她这么一说,纪沛川才发现自己似乎说漏了什么。
“纪沛川,我知道你有很多秘密,很多想法。”罗子蕴望着枕头上的那根没剪干净的线头,呆呆地,一字一句地,哑着嗓子道,“我不去问,是不想为难你说你不想说的事,可越是这样,你越是什么都不说,你对我好,谁都看得出,可我就是看不出。
“为什么,明明天天都待在一起,为什么我觉得你离我很远?”
纪沛川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说出。
因为她都说对了。
“你若只是想保护我,那就不要做那些多余的事,可是,你今天甚至没有保护好我。”罗子蕴的声音嘶哑到了极致,“你不过是将我不小心算进了计划内,是不小心的,对吧?”
回了口气,她才发现自己涕泗横流,她转了头,道:“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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