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走,鹿意安紧紧拽住他的袖口拦住去路,语速因心急有些快,“世间并非人人皆薄情寡义,满心算计,我知你是为我好,可一条鲜活生命只因一时不满恼怒而丧失,我做不到心中无愧。”
“那他们会因为你的善而放过你吗?”
“……不会。”
在龙安寺跌下百石阶梯那一次,若不是皇姐相助,朝中言官一人一句就能将她淹死,这些她经历过,所以知道不会。
莫弃侧眸看出她的犹豫,语气冰冷,“所以一旦他们弄不死你,你就得反手将他们解决掉,永绝后患。”
“但这一次你就放过这只小猫吧?”
她顶着红肿的脸,双目湿润,眼巴巴望着他。
她年幼尚小,心思纯良,不懂人心险恶。
鹿傅然已冷落她十几载,更何况如今又把她当做权位博弈的棋子,如此一来,将她送回皇宫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万般不可能好过。
“鹿意安。”
他轻声唤了她的名字,又一次动了恻隐之心。
如果没有生在北漠,没有诸国战争,他也想在这宅院做个普通人,只可惜没有如果,几十万鹰骑的性命掌握在手中,所以他无论如何不会也不能因一个人而背弃他们。
停在半空的手倏地垂落身侧,他说:“去找巫寒给你上药。”随后转身离去。
鹿意安一头雾水看着他的背影,喃喃吐槽道:“什么嘛!变脸跟这天似的。”
人走楼空,她回到自己房中,捂住侧脸还是痛到想哭,待晚些,擦了巫寒送来的药膏才好受些。
梦椋入夜要比京城早上许多,打更人围着城周绕了一圈,随着烛火熄灭,锣鼓声也跟着渐渐消散,叶恩带着两个暗影卫入城后直奔张贞私宅。
漫天漆黑乌云如同一张布好的大网,密不透风。
叶恩从侧院翻墙而入,他动作快到像一阵风,捕捉不到影子。
突然青石路面有一道光影,他借势躲在墙后,侧耳听着来人交谈。
“你说柳家命案就这样算了?”衙役提着灯罩边走边问同伴。
“闹了一阵大家都当个热闹看了还能有什么动静。”
“那夜我跟着大人去了现场,你是不知道有多骇人!”他压低声音,绘声绘色,“满地都是尸体,甚至还有几个人的脑袋被完全割了下来,活脱脱一个血淋淋的球!”
同伴停了下来,咂嘴问:“那群刺客如此心狠手辣?”
衙役见他不信,声量高了些,“整个柳府血流成河,张大人被吓得差点尿裤子!”
他这句说完,两人默契地捧腹大笑起来。
灯罩里的烛火突然灭了,张狂的笑声戛然而止,他们相对而视,一阵冷风吹得背脊发凉,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其中一个衙役瞟见地上多出一个影子,正纳闷,一把冷冰冰的匕首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柳家命案是怎么回事?”
身后男人的声音亦如这凉风阴森刺骨,像是来索命的厉鬼,衙役抖得如筛子,嘴里念念有词,“冤有头债有主,人不是我们杀的,还请阎王爷饶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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