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秦国用士“不唯秦人”成为不变的路线。
嬴驷用张仪,又不唯采张仪之策。
当张仪与司马错对是否平蜀发生激烈辩论时,赢驷毅然委任司马错领军平蜀,展现了赢驷审时度势,高屋建瓴的王者风范。
谥号是盖棺论定了,但是这葬礼的规模如何,还有待商榷。
嬴驷在生前已经决定葬礼一切从简,秦王荡也遵从先王的遗愿,弄一些金银玉器作为陪葬品,但是否人殉,这个……
“大王,臣以为先王生前用过的车、马、器皿和他喜爱的妃嫔等应该去殉葬,让先王在阴间也有人侍候!”樗里疾第一个提出来。
“这……严君,人殉是否太过残忍了呢?”嬴荡表示很迟疑。
“大王,人殉自古以来就是有的。天子、诸侯杀殉,多者数百,少者数十;将军、大夫杀殉,多者数十,少者数人!我秦国的传统更是如此。先王在生前,回忆起前尘往事,还梦见了许多人,恐对他不利,故而得了失心疯!所以,臣请大王殉甲士八百人,守卫先王之灵魂,让他在九泉之下,可以安息!”
闻言,秦王荡更是瞪大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严君,这不止要人殉,还要杀士?”
“大王,上天有神,有上帝支配着自然,支配着日、月、星、辰、风、雷、雨、电,支配着人间的祸福。有时梦见死去的人,就是鬼魂来托梦,人死了,肉体虽然消灭了,但有鬼、有灵魂。灵魂在阴间也要和在阳间一样,得到与他们活着时相应的待遇,得到安息!”
“可是殉葬之人何其无辜?”
樗里疾义正言辞地道:“那是他们的荣幸!昔日穆公之时,三良殉秦,奄息、仲行、针虎三位大才追随穆公而去,世人为之传唱,士为知己者死,不外如是。”
“大王,地下苦寒,如果没有合适的人侍奉左右,会让灵魂不安。正因为如此,生为穆公看重的三位贤臣,不忍心自己的国君孤独地长眠地下,宁愿舍弃生命也要加入到殉葬的人群里啊!”
秦王荡有些傻眼了,这太荒唐了吧?
其实他也知道人殉是由来已久的。
从西周、东周(春秋战国时期)到西汉,人殉现象有所减少,但东汉、魏晋南北朝以后,主要是由于边疆少数民族进入中原,他们带来了本部原有的人殉传统,因此,中原的人殉之风又逐渐兴起。
这时,甘茂又跳出来说道:“不可!大王,人殉之事实在是太过残忍,非人道也!”
“甘茂,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何为人道?”樗里疾厉声道:“这人殉之风不仅在我秦国,在关东的其他国家也有!只不过春秋以来,逐渐减少,但并非没有!现在大王因为癔症去世,必是妖魔鬼怪作祟,死后都不能安生!难道就不能有一些人到地下去侍奉他,守卫他吗?”
“荒唐!实在荒唐!”
甘茂怒道:“此非人道!先王到地下,自由人去侍奉他,去守卫他,让他得到应有的享受!但是这般人殉,你有考虑过被殉葬之人的感受吗?严君,若是让你去殉葬你愿意吗?”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
“强词夺理的人是你!”甘茂满脸怒气,说道:“严君,我且问你,人死后是否能够感知到人世间的事情?”
“这……我又没死过,这事情无从得知。不过人死了,灵魂还在,所以先王的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秦国的。”
“荒唐!”
甘茂正色道:“人死了,便是一了百了!如果死人真的有知觉,那岂不是乱套了?人是人,鬼是鬼,以人殉鬼,人鬼殊途,说不定因为这人殉之事,先王在地底下还要遭受更多的苦难!”
“而且,人口乃是国本,没人就没兵,没兵就不能打仗,不能打仗这个国就亡了!我想先王在九泉之下,也不想看见秦国这般模样!”
“甘茂!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樗里疾怒道:“事情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不过是殉葬先王生前宠爱而无所出的嫔妃,和一些美貌的宫女,以及八百甲士,何至于国破家亡?”
“严君此言大缪!”
甘茂义正辞严地道:“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以小见大,上行下效!若是国君都这么做,可想而知,秦国的公卿大夫也一定会效仿,屡禁不止!大王为秦国的表率,更应该做出一个好的榜样!”
“若是按照严君的这种做法。先王今日殉千人,他日公卿大夫一人殉百人,或者十余人,秦国还能有多少的人口?”
“昔日孝公说,诸侯卑秦,丑莫大焉!但诸侯何以卑秦?就是这些陋习啊!”
樗里疾还想要争执,这下子忍无可忍的秦王荡怒了:“够了!都少说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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