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城郊,十里长亭。
秦王荡在一方凉亭之内盘腿而坐,对面的右丞相弥子夏与典客甘茂都屈膝坐下。亭子之外,甲士林立,旌旗招展,车马驻足,好一派出巡的景象。
但不是秦王荡的出巡队伍,而是弥子夏、甘茂二饶使团。
弥子夏出使大梁,游魏国甘茂出使临淄,游齐国。弥子夏倒是没什么,魏国是秦国的盟友,秦魏之好,再恶劣魏王都不会杀害秦使,更何况是作为右丞相的弥子夏。
不过出使的队伍浩大一点,这代表着秦国的颜面,再加上齐人善用刺客之道,为使魏国绝秦,难免会使出暗杀使者这种下作的手段。秦王荡必须要防患于未然,未雨绸缪。
至于出使齐国的甘茂就更不必赘言了。
秦齐两国之间隔着三晋,千里迢迢,其间可能发生的意外不可避免。秦国与齐国从未有过盟约,瓜葛倒是不少,秦国自商鞅变法以来遭遇的第一次惨败,就是败在齐人手上的。
桑丘之败,逼得秦惠文王向齐国自称“西藩之臣”,这对于秦国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但时势所迫,如之奈何?
在下列国当中,秦国对齐国的了解可谓是少之又少的。
这一回,算是秦王荡对于齐饶试探。
“子夏、甘茂,寡人之意你们应该明了。”秦王荡肃容道:“我大秦先祖筚路蓝缕,浴血奋战,终辟一隅,然则历代秦君皆无龟缩自保之意,锐意东出!寡人继承先辈的意志,铭记于心,不敢忘却。现如今义渠已灭,秦国再无后顾之忧,秦当东出,然则出于何处?韩也。”
“寡人欲伐韩,得宜阳,取三川,以至于车马通畅于中原,窥视九鼎神器。二位,九鼎意味着什么,想必不用寡人赘言了吧?”
甘茂作揖道:“大王之志,便是臣等之志。只是不知大王欲取得九鼎,还是问鼎之轻重?”
“欲取鼎何如?欲问鼎何如?”
甘茂回答道:“取鼎,乃王业也问鼎,嫩业也。昔日秦国亦有伐韩之论,时张子云:亲魏善楚,下兵三川,塞轘辕、缑氏之口,当屯留之道,魏绝南阳,楚临南郑,秦攻新城宜阳,以临二周之郊,诛周主之罪,侵楚魏之地。周自知不救,九鼎宝器必出。据九鼎,按图籍,挟子以令下,下莫敢不听,此王业也。其所言甚是有理。”
“取鼎,是可成王业,而问鼎,却能成就帝业。王业是为霸业,然则何为帝业?帝业不同于王业之挟子以令诸侯,成为下霸主,帝业者,乃灭列国,独秦一家存于下,除王上之外,无有称王称霸者。”
秦王荡微微颔首道:“寡人欲成帝业也。”
实际上,此前的秦王荡对于秦军伐韩,兵临雒阳之后,取鼎还是问鼎这个问题,迟疑不决。
包括秦王荡在内,秦国的几代先君,乃至于列国野心勃勃的君主们,都十分渴望获得九鼎。九鼎是神器,是象征下九州的存在,传闻中得九鼎者可得下。
欲取得九鼎,并不难,与周王室接壤的三晋中任何一国都能做到。难就难在取鼎之后,下人会如何看待秦国的这种行为?
周王室虽孱弱不堪,与薛、滕、卫等弹丸之地的国一样,随便派数千兵马就能灭掉,但周王室始终属于下正统,周子,也还是下共主。
自三家分晋以来,韩、赵、魏没少欺凌周子,不时的就派人去侵占一点周子的城池土地,割其米粟,巧取豪夺,导致周子所辖的领地越来越,但三晋都从未有过灭周之心,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可想而知的,秦国夺取九鼎,这代价是极有可能遭到关东列国的合纵进攻,进而失去函谷关以东的城池土地,一朝回到解放前。
这可不是秦王荡想要看见的。
九鼎这种东西,白了就跟后世的传国玉玺一般,只是象征性的器物,能不能拥有它,还要看自身的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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