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无需知道。”赵伯笑的一如往常,我却只觉得阴险,“你只要让我能看懂这书便是了。”
我随手把书一甩:“你或许是找错了人,这书我只看得懂前半,至于后面那些是什么,我自己也不知。”
赵伯的眼里冷了一瞬,嘴角却还是笑着:“堂主,你可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什么识不识的,”我在石台上躺平,“可这字我是真的不识,确是无能为力啊。”
赵伯站起身来,看着倒在石台上的我:“你若是不想配合,我也自有方法,只是你自己要考量好,是要配合,还是被迫配合。”
“难道赵伯要学诏狱里那严刑拷打的手段?”我侧着头看向赵伯,一脸天真。
“老夫不是那粗鲁之人,”赵伯笑了起来,拿起石桌上的熏香,向里面撒了一撮粉末,重新盖上熏香的盖子,一缕白眼在微弱的灯火下逐渐蔓延,“堂主就在这儿好好考虑吧,过一个时辰老夫再来。”
赵伯将灯火提起,挂在岩洞顶上我触不到的位置,转身出了岩洞。我撑着石台慢慢起身,活动了活动胳膊,似乎已经恢复了一些,但仍然是无力。
我从石台上下来,坐到方才赵伯坐过的小凳上,抓了个赵伯留下的馒头,想了想还是放进了嘴里,又随手拿了筷子挑起一箸菜来,与馒头一起送下去,味道不错。
大概是因为饿久了,眼前的饭菜香的有些离谱,但拿筷子的手却越来越轻飘,整个人似乎都在上浮,好像我正悬在云端。这感觉不像是生病时或被下了迷药时的全身轻浮无力,倒是一种极为快乐的感觉,只是这快乐来的毫无缘由,如同醉酒一般。
我靠在身后的石台上,眼前的所有事物逐渐变得朦胧,赵伯、密语书、深州之战……我所有担心忧虑的事情都在慢慢飘远,我却看到眼前的身影越来越清晰,直到我辨认出那是阿爹。
我喊着阿爹向他跑去,阿爹也一脸慈爱地站在光里,我的身后是岩洞里的黑暗,我就这样向着光跑去,越跑越远……
全身猛地一痛,我慢慢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身边是已经被我打翻了的饭菜。我从地上坐起来,只觉得头痛欲裂,神志也不甚清醒。用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我发现鼻端残余的味道是熟悉的味道了,甜腻的花香味。
赤星堇。
我仿若全身置于冰窖当中,赵伯离开时点了一撮赤星堇在岩洞中,大概是希望借赤星堇的瘾性让我为他所用,难怪离去时连灯火都挂的高高的,我看着桌台上被我毫无知觉带翻的东西不禁苦笑。
我环顾四周,赵伯还没回来。如今还不是绝望的时候,我翻开赵伯留给我的书,粗略地翻了翻前半段,按照这样的方法大概最多也只能培育出淡粉色的赤星堇,我眼前闪现出与邸恒上山时见到的赤星堇,那些花大概就来自于此。
到了后面密语的部分书页明显比前面更新写,想必赵伯也极少翻到这里。从这儿开始培育的方法更加健全了,已经是如今我与师姐常用的方法,提纯的手段也是从下阿爹交给我的。再向后翻到阿爹的笔迹时,却是一些我从没听闻过的东西。
阿爹不仅写了赤星堇的致瘾和致幻,甚至还作了不同颜色赤星堇的图画,正红色的提纯后与数十种药材并用制药最佳,浅粉色的赤星堇与烟草共同点燃吸食会使人上瘾,朱砂色的与麻黄共用可用于催眠术……
我一页页翻过去,竟不知赤星堇在阿爹手中已变得如此强大,赵伯在不通密语的情况下便通晓了赤星堇的致瘾之效,想必也是花了不少功夫。
赤星堇在深州世代只作为药用,这些年来并非没有过有人偷盗赤星堇,甚至偷师程家学习赤星堇培育制作的先例,但以往的人也不过是为了将赤星堇作毒用,或是企图自己也做出药用赤星堇来大赚一笔,赵伯为何如此通透,竟能想到将赤星堇的所有功效发扬光大?
我正想着,远处开门的声音传来,我随着声音望过去,这次没有透进来耀眼的光,想必已经是夜里了。
赵伯看着凌乱的桌面,笑看向我:“堂主这是已经体味过你们三味堂赤星堇的快乐了。”
我不愿正眼看他:“赵伯真是待客有方,如此珍贵的东西竟也舍得拿来给我用。不过只怕赵伯是白白糟践了好东西,给我点再多的赤星堇,我也不能无师自通,认识了这些蝌蚪一样的文字。”
赵伯蹲在我面前看向我,眼睛里尽是笃定和自信,我故意把脸扭开,却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
赵伯笑着看我从呼吸艰难变成全身乏力、头痛欲裂,我只觉得有上万只蝼蚁在啃食我的身体,我的心脏,我紧紧捂住胸口,却难以抑制自己不受控制地全身颤抖。我咬住自己的嘴唇,一股腥甜的气息在我的口腔内蔓延开来。
好似是从远方传来的声音,却直直地插进我心里:
“你何必忍着,只要你译出一章来,我便能再给你点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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