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掀起窗帘,和亲的队伍已经走远,只留下红色的背影,这大概是世上最悲凉的红色。
“大伯,咱们现在到了哪里了?”我扬声问车夫。
“还有不到十里地就到了百崖山了,天色也快要黑了,不如咱们在百崖山外再歇一晚,明日再进城。”车夫说道。
我却是回家心切:“不如就今日让马腿脚快些吧,百崖山内我与师姐都熟悉的很,断不会因为天黑而迷路的。”
“迷路之事老奴倒是不担心,只是如今世道不稳,天色一旦晚下来,不知道百崖山内会不会有山贼出没啊。”车夫有些担心。
“如今因为战事的缘故,这附近的客栈大多也关了,”师姐说道,“咱们先向百崖山走着,若是碰到了客栈咱们便再住一晚,若是没有咱们快些通过百崖山就是了,我们两个一定能护大伯您的安全的。”
车帘外大伯的爽朗地笑了几声:“老奴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总还有些武功在身上,不然邸大人又如何能放心老奴来送二位回深州呢?”
刚入百崖山时,天色已然黑透,我隐约感到车外有人掠过,刚想掀开窗帘,便听到有东西飞快向我们飞来的声音。
我扯下腰间的玉带向马车前方打去,为车夫挡了几只飞过来的弓弩,车夫朝我们喊:“坐稳了。”
马车加快了速度,忽左忽右想要甩开身后跟着的人,却总是不时有弓弩向我们射来。我与师姐翻身出了马车,立在车夫旁边急急挡开飞来的弓箭,看弓箭飞来的方向,人数应该不多,但不知为何,飞来的弓箭却又多又快。
车夫一个急弯,却刚好走到了悬崖道口,我和师姐一同拉住车夫向上一跃脱离了马车,在悬崖边堪堪站住脚,只听到马哀嚎着坠入了悬崖。
围聚过来的贼人离我们越来越近,我这才发现他们手中所拿的弓弩全部是五箭连发,心里不觉惊叹。这样的武器不知是谁的手笔,即使持有武器的人武功一般,有这样的工具也能轻易劫得一般的商队了。
人群中突然有一人惊呼了一声,倒是把我和师姐吓了一跳。那个人突然朝我们跪下:
“我该死,不知自己竟然劫了三味堂的车,前年我母亲患病没钱医治时还是三味堂收留了我们,我如今竟然做这样恩将仇报的事情。”
面前的人把头在地上磕的直响,贼人中又有几人闻声向我们跪倒。师姐收了袖子里的银针冷冷地看向他们:
“你们是哪里的人?”
“我们都是百崖山的村民,如今战乱不断,田地也荒废了,在深州城里也寻不到能温饱的工作,才做了这样的行当。”
“这弓弩,也是出自你们手笔?”我走上前去捡了一只被他们扔在地上的弓弩仔细端详。
这次他们所有人面面相觑,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话来,我笑了一声:
“原以为你们只是普通的山贼罢了,没想到你们竟也有上家?”
“我们做了这行真的只是为了谋生罢了,若是堂主追责我们也只好以死谢罪。”其中一个人朝我们一边磕头一边说。
我还想继续问下去,师姐伸手拦了我一下:“被你们追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你们给我们指条出去的路便是了。明日一早你们都可以到三味堂来,我们自会给你们安排活计,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
跪在地上的人愣了一下,纷纷磕了头起身带路。我仔细看了看手里的弓弩:
“倒是精巧玩意,为何不再继续问问是什么人把这些山贼都组织到了一块儿?”
“定国使用这种弓弩的人不多,倒像是焉宿的武器式样。听方才那些人里有人说话还带着些焉宿的口音,想必他们是投靠了焉宿盗贼吧。那些有组织的盗贼多半都有自己的规矩,这样盘问问不出什么的,他们也只能用命交差。”
我点点头,随手把玩着这把弓弩,却摸出手握出有雕花的痕迹,映着月光看去,是一朵莲花的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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