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那个在雪地里步履蹒跚的身影朝我越走越近,别说当年那个风度翩翩佳公子,就连说他是个权倾朝野的人臣我都无法想象,此刻他只是一个痛失爱女多年不得的父亲。
“你倒是很守信用,”我定了定心神,将手中的匕首架在锦霜的脖子上,“果然只有你自己一个人来了。”
赵廷瑞点了点头:“你让我埋在南城城门西侧树下的银子已经取走了,数量想必你也清点过了,人我就可以带走了吧。”
“赵大人做事就是爽快。”我低头瞟了一眼锦霜,“不过大人可问过锦霜姑娘愿不愿意跟你走?”
赵廷瑞的眼神定定地落在锦霜身上,不由自主地朝着锦霜的方向伸出手来:
“你便是映柳的女儿?走,跟父亲回家去。”
锦霜看着赵廷瑞的目光似乎也有些发愣,我的手在暗中拍了拍锦霜的后背,示意她清醒一点。
我看着赵廷瑞朝着锦霜走来的步子,还有十步,十步之后藏在暗处的弓箭手便可以放箭了。
“你可是叫锦霜?”赵廷瑞看着锦霜的眼神停下了脚步,他看着锦霜的眼神与平日里大为不同,让我感到很是熟悉,就如同从前阿爹还在时看着我的眼神一般,“对不起,父亲来晚了,父亲……让你和你母亲吃了很多苦,你听话,和父亲回去,以后你的日子都会过的好好的。”
锦霜有些畏惧似的往后躲了躲,却刚好撞在身后的我身上。我向后撤了两步:“我没时间听你们父女在这儿扯闲篇,你们要道歉也好,要回忆也好,等你们回了家有的是时间,你赶紧来把她带走。”
“锦霜,”赵廷瑞充满希望地看着锦霜,“过来吧。”
我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在我手中匕首下的锦霜却颇有些动容,我心下有些慌乱,忙将锦霜死死地拉住,伏在她耳边轻声说:
“锦霜,你不要忘了,是这个人害死了你的母亲。”
“可他是我爹啊。”锦霜一反往日处变不惊的样子,眼睛里突然开始有泪水在打转。
赵廷瑞大概听见了锦霜的话:“锦霜,是父亲对不起你,我知道这些年你过得不容易,所以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会好好的补偿你,我们父女俩以后好好的生活,你也不必再为了生计发愁了。从前父亲欠你的日后都会补给你,府上已经为你收拾好了屋子,你跟着父亲一起回去看看,若还有什么想要的,父亲都给你置办妥帖。”
赵廷瑞定定地站在离我们十步远的地方不动,锦霜却是一脸动容地冲动了起来,我不敢回头,在心中默默算着弓箭手隐藏的位置,如此距离怕是难以开弓。
我只得将匕首朝着赵廷瑞晃了晃,月光与雪地的映射下匕首显得格外明亮:“赵廷瑞,你按照我说的做就是了,锦霜的命是不想要了吗?”
赵廷瑞全然不理会我说什么,只是期待地看着锦霜一点点沦陷。我只感觉自己的小腿开始无法控制地发抖,猛地将锦霜向后一拉,匕首在她的皮肤上印出痕迹来。锦霜被我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回身想要甩开我的手,我一面用尽全力将她定在原地一面压低声音说:
“锦霜,你清醒一点,你不要忘了今日是来做什么的。”
“我不管。”锦霜的声音里骤然带了哭腔,“你不要管我,我要去找我爹!”
我又惊又惧地看着眼前这个撒泼打滚的小女孩,锦霜趁我不备用力甩开我的手朝着赵廷瑞的方向跑过去,我想要伸手拦住,却被她用力推开,眼看着自己将要跌倒在地上。
我的眼前突然一花,耳边的风声中铁器碰撞的声音格外明显,在冰天雪地中甚至看得到几星火花迸发出来。我一声惊呼,发现自己已经被邸恒拉住了胳膊,在我脚边不到三寸的地上扎了五只熟悉的短箭。
“赵大人果然言而无信,说好一个人过来,怎么还另带来帮手?”邸恒看着赵廷瑞说道。
“程姑娘也算不得什么实诚的生意人,说好一手交钱一手交人,怎么拿了我的钱却死拉着不放人呢?”赵廷瑞得意地看着身边的锦霜,脸上都要笑出褶子来,“我赵廷瑞从来不是心慈手软之人,敢威胁我的,你是第一个,也会是最后一个。”
“不过话说回来,邸大人如今难道不应该在狱中,怎么还能正大光明地跑来城外逍遥?”赵廷瑞看着邸恒,胸有成竹地笑道,“难不成邸大人也要到深州追寻着令尊去了?”
“赵廷瑞,你最好不要太过张扬,你只看得见自己荣盛一时,难道不知道盛极则衰吗?”邸恒的脸色有些难看。
赵廷瑞无所谓地甩了甩袖子:“你不过一介晚辈,如今竟然也敢这样与我说话,看来令尊的确是教导有方。不过你若有你父亲那般胆识,早就不会屈居天镜司了,更不会落得如今这般下场。”
邸恒颇有些恨意地看着赵廷瑞:“你以为你与我父亲暗中的那些勾当隐藏地很好吗?你不配做我长辈,更配不得我的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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