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犹豫,还是欲望不够强。
“我们反正是不需要走这些脑子,没业绩没成绩,想报也够不着门槛,”向茹说,“不过你和我们不同,经验业绩都有,也没家庭负担。论人气,总不会比夏婷和楚波差吧?你看看现在评上了职称的这些人,有几个真的强过你?你真不想去试一试吗?”
“我特别想试的那个时候已经过去了,”勖阳努力把持着一波波扩散开来的晕眩,“也许正因为现在评上了的都是那些人,反而让我觉得没意思。评上了的,就能说明什么吗?无法服众的仍然是不能服众;没评上的,就一定比他们差吗?其实实力何必需要一个不那么公允的标准去认可,如果我不认同那个标准,那么我也没必要去通过这个标准证明自己。”
她笑了笑,“实话说,我既欠缺运作的能力,也没那个闲钱。现在我就想伺候好我妈,平平安安熬到退休。想做的就多做点,不想做的就尽量不做或少做。热血激情是年轻人的配置,麻麻,咱们是中年少女了。”
向茹也笑了,“你才是少女,我名正言顺是中年妇女。”
勖阳被自己戳中一点小心思,眸子里的光彩骤然黯淡下来,“什么少女?那都是哄自己玩呢。和正版少女站一起,高下立分。”
时光是滤镜,也是照妖镜。骗不得人,专门骗自己。
“你看着就是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真的。她们是正版少女,你是正版冻龄,”向茹倒不为安慰她,却也提起那件事,“前几天你和柯一维那张照片,虽然是背影,但毫不违和。换我和他站一起,即使是从身后看,也一眼就能看出我是孩子妈了。”
勖阳苦笑。难为向茹了。
“那照片就别提了,”假使年龄无意义,“楚波那前妻好像挺小的吧我记得。”
“嗯,小了他7岁。”
“老苏前妻也不大的样子。”
“刚到法定年龄就和他结婚了。”
……两人忽然就,不太想说话。
勖阳顿了顿,“那你猜男女双方的年龄差若掉转过来会如何?”
向茹看看她,“是电视剧,是小说情节,是社会新闻。”
公平吗?一点也不。
只是脸上如中一拳。
驻唱开始了。
这家清吧他们常来,每周周末都有个挺火的歌手来驻唱。不过他们很少等得到他,一般他上台时也都是妇女回家看娃和少女赶门禁的时间。
能完整听完一首歌都是第一次。
歌手有一把性感的烟嗓,唱歌时喜欢闭上眼睛。自己弹琴。不暖场,也没话,就一首接一首的唱,唱自己想唱的,也不接受点歌。
是首老歌,《梦一场》。
“早知道是这样像梦一场我又何必把爱都放在同一个地方
我能原谅你的荒唐荒唐的是我没有办法遗忘
早知道是这样如梦一场我又何必把泪都锁在自己的眼眶
让你去疯让你去狂让你在没有我的地方坚强。”
这歌好多年前也曾经在KTV里唱给一个男人听。
“其实像我这么不上进的一个人,能走到今天搞不好是老天点错了将,”勖阳扶着脑袋,或许酒精也是一种滤镜,脸颊分外红,眼睛格外亮,“所以麻麻,你说,我怎么早没看出来楚波和我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呢?这不是很可笑吗?俩人在一起那么多年,连对方想要什么都没整明白。其实是我咎由自取啊,搞不好他也是忍了我很久,实在受不了呢。”
她叹口气,“可是我真的觉得他原来不这样。我认识他的时候,他不是这样。”
向茹心下不忍,安慰她,“人是会变的。”
“是会变的,”勖阳揉了揉脸,“我那时也以为我永远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懒散混日子的样子。”
人是会变的,陷入爱情的人却往往盲目。
勖阳自觉不是心胸狭窄的人,可是楚波这一劫太过伤筋动骨,提到他的时候她全身每个毛孔都在抗拒。
她人生第一次产生恨意,也从没想过生发于这个彻骨爱过的人。
或许多年后她能放下不甘,涤清爱恨,真正当那个名字是陌路相逢,甚至与他微笑问好,说别来无恙最近好吗。但不是现在,现在不行。
勖阳微醺,一字一句更真了好几分,也笃定好几分,“麻麻,我跟你说,我和楚波不可能了,这辈子都不可能。”
她强调,语无伦次,更显迫切,“以后谁再跟我提起这个事,我也都是这么说。我不可能和他再在一起,怎么可能呢?我根本不可能原谅他。”
向茹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没有转圜。这是勖阳。
这孩子脾气看上去有多好,内里就有多倔多固执。当她做了决定,所有的后路都会立即截断,再没有回头的可能。
有时向茹会怀疑,她大概把这辈子所有果断狠绝的配额都用在感情事上了。
平素瞻前顾后,无微不至的她,即使自己内里已经山崩海啸,都会拼凑起满脸温柔平静,顾及他人的情绪,不愿因自己而败坏兴致。
像她眼下即使醉了,也不肯让自己放纵放肆。情绪的闸口严丝合缝,若无其事,比好人还像好人。
“不早了,回去吧,”勖阳慢悠悠瞥了眼吧台边的小闹钟,“刚才是不是梁老师给你打电话了?赶紧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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