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从小到大没让长辈操过心的人,都会在某一个节点上狠狠地讨伐他们一下,让他们知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所以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不要期望孩子太乖太听话。每个温顺懂事的孩子都有可能是个雷,说不准在何时就会发难。对长辈来说,是措手不及灾难性的叛逆;对自己来说,却大概率是凤凰涅槃。
蓝虹开堂公审:“筱鲤说你不想和她结婚了?”
柯一维不知该怎么答,“我没说。”
“那她为什么这么说?”
“我是说我们俩应该冷静一下各自想想再决定。”
“有什么好想的?”蓝虹极力压抑住自己,“那你觉得哪方面需要冷静?”
柯一维问:“她妈妈和您是怎么说的?”
“她妈妈差点没疯了,几乎要从手机里爬出来吃了我,”蓝虹说,“说本来想问什么时候去挑婚纱,结果好几天联系不上筱鲤,好容易打通了电话,就说不想结婚了,说你不愿意和她结婚,她也不回来了。”
唐筱鲤果然还是唐筱鲤。她不像他,她不犹豫。
她就像几天前忽然出现在单位附近一样,她选择直面现实。
蓝虹陈述自己的想法:“小维,咱们是男孩子,不能这么办事。人家女孩子和咱们谈了八年,一半的时间还自己在外地苦撑,你现在说不想结婚了,是不是也得给人家一个交代?你先和我说说你这几天想出什么了?”
柯一维嘴唇动了动。
他想说“清静”。
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好像积聚已久的一口气,突然抒发了出来;又好像萦绕心中多年的难题,蓦然间得到启示。
又如同沉疴旧疾,一朝祛除,终于能直起腰身,畅快呼吸。
他很遗憾何以会反应出这些很伤人的意象,但很遗憾确实如此。
之前还没有这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听到唐筱鲤的“他不想和我结婚”,立地解脱。
原来是这样。到底还是她替他戳穿了事实。
柯一维有些惭愧。他一直都没有唐筱鲤有决断。
“我们俩在有些事情上,确实不太合适。”
“大方向有问题吗?”
“……反正我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
“那就都是鸡毛蒜皮了?”
八年恋爱,四年异地,根本没有时间感受人间烟火,市井生活,可能连鸡毛蒜皮的资格都够不上。
说来也是伤感。
能给出什么原因呢?也没有所谓具体的事件。总之就是“不一样了”,不是原来的那个“味儿”了。
就像感情的生发总是萌芽于一些小细节,它最终不堪的重负也都是来自一些微末的小事情。甚至是无法言喻的,只有当事者双方才能意会到的改变。
这也算是非常凄美的一种默契。
“妈你别问我了,”柯一维说,“这是我们俩的事,我们俩自己解决吧。”
蓝虹了解儿子,她知道问不出实情了。
“你给我交个底吧,”她问儿子,“结婚的事,我们还准备吗?”
柯一维吸了一口气。
“先别了吧。”
他回到房间,给唐筱鲤发了个信息,“有空吗?聊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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