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到到这里时,瓷言本就微弱的魂魄显然已经承受不住巨大的痛苦了,身子竟开始变得透明,引魂灯也随之熄灭。
眼看着瓷言就要魂飞魄散,姜灼衣连忙施法将她的魂魄稳住,又从柜子上拿出了一个白玉瓷瓶,将瓷言欲散的魂魄放进去休养。
屋子里又重新回到空无一人的状态,姜灼衣将安置有瓷言魂魄的白玉瓷瓶重新放回柜子上,又再次回到引魂灯面前。
她知道,这个故事还没有结局。
果不其然,引魂灯受到她的指引,又重新燃了起来了。
剩下的故事从她的眼前淌过,姜灼衣静默地看完,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瓷言被飞剑带到了青云山,清风门的绝大多数内门弟子都在此避战。
瓷言被一位弟子从飞剑上扶了下来,安置到青云山上的一处避难所,里面全都是前来避战的垂暮老人。
失去了庇护的家园,老人们都显得十分焦虑,有脾气冲的,站在门口直骂避战的内门弟子孬种,丢下浴血奋战的外门弟子不管自己跑到青云山躲着;
有心态好的,吃了弟子们送的馒头咸菜后倒头就睡,也不管外面究竟是怎样个天翻地覆,反正自己吃饱喝足再说;
有有心无力的,想再拿上锄头板凳和魔族大军拼上一把,却无奈身子骨弱,还没走两步就咳得几欲吐血,躺在病床上急的捶手顿足。
唾骂声,哭泣声,咳嗽声,炖成一锅大杂烩,源源不断地刺激着人的神经。
瓷言坐在一处不显眼的地方,握着弟子们送的馒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忽然,她站了起来,扔下馒头发了疯似的往外冲。
内门弟子们忙于安置门派里带过来的老弱病残,根本无暇管她的死活,其他人忙着怨天尤人,也没有注意到她。
她就那样拖着残腿不要命地冲,不要命地跑,不知道跑了多久,突然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呕血。
那血红得像大姑娘的嫁衣,染得她双目猩红,除了血色再也看不到其他颜色;多得像羊背上的羊毛,怎么吐也吐不干净,最后堵在喉咙让她喘气都困难。
她倒在地上,也没人来管她,她的意识开始涣散,遥遥地,她好像听到有人在说话。
那个人好像说什么全死了,灭门了。
另外一个人说什么头被魔族拧下来了,腿也被掰断了。
有人问,那我们怎么办啊。
那个人说,还能怎么办,掌门和大师兄都死了,尸体都没有全的,我们当然只有跑了。
大师兄,她听到了大师兄。
大师兄,死了?
不可能,大师兄那么厉害,怎么会死呢?
他走之前还对她说,别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
一定是他们在说谎对不对?
一定是假的对不对?
她要去找他,她要亲眼看到他还活着,她要问他为什么言而无信,她要确认他好好的。
瓷言睁开了眼睛。
在睁眼的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身体里被注入了无穷的法力,那些已经消失了许多年的东西,似乎正跨越着万水千山奔来。
姜灼衣看到这里,眉头已经蹙成了一团。
因为引魂灯的共情能力,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瓷言当时的感觉:明明肉身已经无法支撑她前行,却又被一种强大的执念支配,一心只想奔赴庭华山。
可是,她已经死了,早在吐血昏迷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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