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逍却没有因为立下首功沾沾自喜。
他反倒是心有余悸。
如果自己出手失败,现在恐怕已经变成了山上的一具尸首。
因为门阀与乱匪之间的厮杀,自己差点将命送在这里,秦逍只觉得很不值当。
秦逍心知自己如果继续留在白虎营,自然会得到宇文承朝的器重,但是也很可能会因此而卷入宇文家的权势之争,他对这些实在没有多大兴趣,也晓得以后宇文承朝可能会让自己做更多的事情。
宇文承朝等人已经将他当成自己人,但秦逍内心深处还真没有完全将宇文承朝当成自己人。
他内心深处只觉得这辈子都很难和门阀子弟成为真正的朋友。
如果不是觉得宇文承朝人品不错,待自己也算尊重,秦逍还真不愿意和宇文承朝这样的门阀子弟太过接近。
秦逍有恩必报,对自己的朋友从来都是十分仗义,可是要真正成为他的朋友,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或许是在市井之中见多了人情冷暖,也明白了人性之复杂,秦逍虽然平时待人和善客客气气,但却不轻易与人太过亲近,有时候他自己想想,可能是性情天生如此,但更可能的是他自由生长的环境,让他始终带有一种极为强烈的自己我保护意识。
“王兄弟,今晚回城之后,先不急着回营。”胖鱼骑马与秦逍齐头并肩,见秦逍似乎在想什么,含笑道:“咱们还去揽月轩吃酒。”
秦逍回过神来,扭头看过去,笑道:“胖鱼大哥有赏钱要请客?”
“我不请,大公子也会请。”胖鱼笑道:“要不是你,咱们的命都丢在山上,回去之后,总要喝几杯压压惊。”
秦逍摇头道:“胖鱼大哥莫这样说,若非大公子相助,我都杀不出重围,根本没有机会下手。”他这话倒不假,当时若非宇文承朝拼力助他飞出重围,秦逍根本没有机会对丁子修出手。
“这是大公子的福分。”胖鱼叹道:“王兄弟几次救了大公子,大伙儿心里其实都很感激。这次大公子非但安然无恙,还发现了山里那惊人的秘密,这也是天佑宇文家。”“胖鱼大哥,真的有那么严重?”
胖鱼犹豫一下,才轻声道:“比你想的还要严重。幕后之人,非比寻常,他已经在宇文郡布局,我们到目前发现的只是冰山一角。他是冲着宇文家来,还是冲着整个西陵?在西陵,到底有多少人蠢蠢欲动,我们眼下一无所知。”微一沉吟,才道:“最要紧的,那幕后到底是什么人,这才是至关重要的。”
“胖鱼大哥,你觉得会是什么人?”
两人骑马在最前面,与后面的车队还有些距离,说话轻声一些,倒也不怕后面能听到。
“猜不到,也不能胡乱猜。”胖鱼苦笑道:“王兄弟或许不知道,西陵太平了十多年,却并非所有人都希望西陵一直保持这样的状况。”扭头看了秦逍一眼,才继续道:“想要西陵动荡的势力,不在少数。”
“兀陀人?”
“当然有可能。”胖鱼道:“当年黑羽将军擒住了兀陀汗王,兀陀汗王立誓有生之年不再踏入西陵一步,也正因如此,西陵太平多年。兀陀人虽然凶残,但却重视诺言,兀陀汗王立誓,兀陀人也都知道,如果他违背誓言,擅自发兵,兀陀人第一个就不服他。”
“不过我听说那位汗王已经过世。”秦逍道:“新汗王似乎没有遵守诺言的打算。”
胖鱼道:“老汗王立誓他有生之年不踏足西陵,他既然死了,新汗王当然不会遵守老汗王的誓言。我听说这新汗王是老汗王的兄弟,文武双全,野心勃勃,据传老汗王就是他所杀,但是真是假,还真不好说。据我所知,那新汗王纳律生哥一直对西陵虎视眈眈,正是因为老汗王立下的誓言,让纳律生哥和兀陀八部的许多王公们心生不满,所以老汗王才引来杀身之祸。”
“如此说来,兀陀王公们支持纳律生哥侵入西陵?”
“纳律生哥登上汗位,倒也不是所有人都支持。”胖鱼道:“此人虽然文武双全,但生性残暴,他想要打西陵,先要让兀陀八部全都心服口服,而且还要建下功业,让兀陀人拥戴。这人很聪明,没有轻易对西陵下手,他心里很清楚,兀陀骑兵入关,大唐铁骑也不会视而不见,当年他们吃了黑羽将军的亏,至今都是心有余悸。所以往西边去收拾那些西域小国,以此立威,倒也是最好的选择。”
“他一切准备,都是为了有朝一日对西陵出手。”秦逍道:“所以在西陵境内做安排,等到兀陀人入关的时候,西陵像丁子修这些人就趁机接应。”
胖鱼道:“虽然有这个可能,但可能性却不算太大。关外进来的货物,都会再三检查,一路上少说也有三四处关卡,携带如此数目众多的兵器入关,几无可能。而且兀陀人炼刀的技术和我们不同,山上那批兵器,一看就不是出自兀陀人之手。”微一沉吟,才道:“就算背后真有兀陀人的影子,他们应该也只是参与其中,或许会出银子,但送不来兵器。”
“不是兀陀人,那会是谁?”秦逍若有所思。
胖鱼回头看了一眼,见车队尚远,左右无人,压低声音道:“王兄弟,你可想过是朝廷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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