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逍翻身下马,蹲在甄煜江边上,看着甄煜江喉咙里发出咕咕声,一股股血液从口中冒出。
甄煜江一双眼睛看着秦逍,眸中的亮光开始慢慢消失,秦逍轻叹道:“我本以为你还有十八年阳寿,谁知道这么快就要去见阎王了。”
甄煜江瞳孔陡然收缩。
秦逍这句话,他当然明白是什么意思。
他以出卖自己的父亲为代价,要从阎王那里换取十八年的寿命,本以为这事儿绝不可能有活人知道,但此刻从秦逍最终说出的这句话,让他终于明白,所谓的阎王,竟然也是秦逍的把戏。
对死亡的恐惧立时被愤怒所替代,他想要挣扎起来,伸手去企掐死眼前这个年轻人,但身体只一动,胸腔处剧痛钻心,无尽的怨气让他剧烈咳嗽起来,口中的鲜血在咳嗽之中直向外涌,很快,咳嗽声停下来,甄煜江睁着眼睛,身体却已经一动不动。
秦逍盯着甄煜江的脸,冷笑一声,抬头看了看夜空,心想胡屠户一家如果泉下有知大仇得报,亦可瞑目了。
甄煜江被黑霸王踩踏致死,长信侯自然是不知。
地上已经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多具尸首,史陵的战甲亦沾满了鲜血。
当甄家营地那边传来厮杀声之时,长信侯就已经彻底明白,宇文家是趁着祭山为时机,设下了圈套,目的就是要致甄家于死地。
他此时兀自不明白,宇文家为何会突然对甄家下手。
西陵本就处于凶险之地,三家联手都未必能够保住西陵,如今互相争杀,西陵的局面可想而知。
朝廷没有对西陵动手,并不是真的想要遵守当年对西陵门阀的承诺,而是一直没有好机会对西陵下手。
西陵是一块肥肉,大唐从来不想放弃,兀陀人也是虎视眈眈。
史陵拼死护着长信侯,他虽然砍杀十数名精兵,但局面并没有丝毫的好转,反倒
是甄家营地那边的杀声让他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他很清楚,狼骑没有自己的指挥,虽然谈不上是一盘散沙,却根本无法应付白虎营。
他本指望着保护长信侯杀出重围,与手下狼骑会合,只要杀回甄家营地,那边有两百狼骑,在自己的统帅下,以两百狼骑保护长信侯杀回甄郡并非没有可能。
但营地遭到袭击,自己就算护着长信侯真的杀了回去,也不会再有狼骑接应。
他的武道修为已经进入四品,初入中天境,这些虎骑精兵想要伤他,并不容易,可是没有狼骑接应,莫说他只是四品,便是六品高手,面对数百精兵的围杀,也绝无活命的可能。
史陵护着长信侯一点点向营地外移动,但每移动一步,都要面临虎骑的威胁,他这一生,从没有走得如此艰难。
“史陵,不用管我了。”长信侯自然已经知道大势已去,长叹一声:“他们是要我的命,你已经尽到了本分,不用陪我一起死,你自己走吧。”
史陵摇了摇头,并不说话。
“宇文俢,你竟然使出如此卑鄙的手段。”长信侯绝望之中,忽然大声叫道:“你今日设下圈套害我,迟早也要和我一样,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我便是死了,也会诅咒你们宇文家鸡犬不留。”
他话声未落,边上一名虎骑猛然前欺,一刀向长信侯砍了过来,史陵早有准备,身形一闪,一脚踢出去,正中那虎骑胸口,虎骑立时像皮球一样直飞出去,“砰”地一声,撞在身后一名刚要冲上来的虎骑身上,两人同时倒地,口中俱都喷出鲜血。
便在此时,一件东西从人群外直飞进来,落在了长信侯身前几步远,咕噜噜在地上滚动几下,四周众人很快就看出来,从外面飞进来的竟然是一颗脑袋。
那颗脑袋沾满了污血,长信侯先是一惊,等看清楚那颗脑袋,发出一声惨叫:“江儿!”挣开史陵,踉跄冲上前去,在那颗首级边上跪下,浑身颤抖,两只手伸出去,拿起血淋淋的首级,猛地抱入怀中,发出悲嚎之声。
史陵也是一呆,便在此时,听得身后劲风袭来,他立时回身,想也不想,一刀斩下去,却是一支箭矢射过来,这一刀已经将来势如闪电的利箭斩落。
但他脸上马上出现骇然之色。
他斩落了一箭,却没有想到这一箭后面,竟然紧跟着一箭,“噗”的一声,后面这一支箭力道十足,已经深深扎入了他的心口。
他看了一眼扎在自己胸口的利箭,抬头望过去,只见到宇文承朝就站在前面不远处,正缓缓放下手臂,手中赫然拿着一张劲弓。
“雌雄箭!”史陵脸上竟然露出笑容:“宇文家的人,果然都是卑鄙小人!”身体向前两步,脚下却是有些踉跄。
雌雄双箭,一虚一实,乃是箭法中异常高明的箭术。
一箭穿心,史陵万没有想到宇文承朝会突施冷箭,身体摇摇欲倒,却还是用大刀撑住地面,抬头望着宇文承朝,摇头叹道:“宇文承朝名声在外,我本以为以为你是一条好汉,原来只是暗箭伤人的小人!”脚下一软,再也支撑不住,摔倒在地。
长信侯回过头来,见得史陵倒地,惊道:“史陵!”抱着甄煜江的首级冲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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