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一,天色微明,寅时五更刚过,巷中更夫敲出一慢四快的五声梆点。
沈燃随着更夫的一声早睡早起坐起身来,喊醒了小麻就去洗漱。
正准备对镜整一整仪容,小麻却已经穿戴好,捧来一身新袍衫给他。
他虽不爱穿戴,也知不能失了礼节,便换穿上白色麻质的袍衫,将袍角在腰带上掖住,才梳拢头发戴好幞头,最后又踏上一双簇新的鹿皮薄靴,才起身对镜理容。
“好看,”小麻递来一只梳篦,“真是人靠衣装,虽然咱们普通百姓按着规定都得穿白色,但小郎穿上就是不一样些。”
沈燃浑不在意,眼见天色渐明,只道:“咱们该走了。”
他说着就动身出门,路过厨房时,又顺手抄起头天晚上准备的包裹,便出坊门往刺史府去了。
直等到二人行至在刺史府门口,小麻才怯声道:“阿兄,刺史是好大的官啊。”
沈燃看着面前三间开的宏阔大门,虽也心惊,但并不外露,只点点头就上台阶去寻门房了。
门房一听他是今日奉命来做菜的,也不倨傲,反而有点热情的喊来小厮领他们进去。
沈燃见来的小厮也是笑意盈盈,才确认韩凝礼并没骗他,厨艺说不准还真是当官的一条晋身之道。
他不卑不亢目不斜视的跟在小厮后头走着,小麻却到底年纪小些,不大稳重,边走边四下观瞧。
甚至踮起脚尖极目远望也只见重重飞檐斗拱,一层一层的歇山顶向后铺出去老远,下意识惊呼:“这里好大。”
沈燃回头来瞥他一眼,吓得他立刻噤声。
小厮却不甚在意:“无妨,看看就看看,咱们走的是小道,不会冲撞贵人。”
沈燃先是客气:“多谢郎君照拂,小孩子不懂事,一会儿忙起来他定不会乱跑。”
那小厮笑的浑不在意,自己也就到处看了看,准备给自己的小宅院参考一下。
但见目光所及之处廊庑齐整,厅堂阔大,又引水做渠盘桓阶下,滋养着倚墙而起的假山水景并各样奇花异草,不觉有些讪讪,顿觉自己那几个小钱远不够看。
看来还是要抓紧赚钱才行。
几人边走边聊,不多时也就到了厨房坐在的小院门口。
刚一进院,小厮便扬声喊起来:“郑管事,沈铛头到了。”
话音未落,随着一连声的哎哎哎,一位四十岁上下的管事从厨房小跑出来,与沈燃拱手行礼。
沈燃回礼道:“郑管事只喊我阿燃就好。”
那管事应着,小厮却道:“我先回去了,天亮的差不多了,前头等着用人呢。”
沈燃只好又行礼道谢,见那小厮出院子了,才领着小麻跟在郑管事后头,往厨房里去。
郑管事也没什么架子,边走边道:“我刚才迎了万隆丰的曹铛头进来,却不想沈铛头也来的这样早,怠慢了怠慢了。”
沈燃掩住疑惑笑道:“无妨,我是粗人,不讲究这些。”
他迈步进屋,果然见一个粗壮汉子已经领着七八个个伙夫忙活起来,想来这就是万隆丰那位掌厨的曹铛头了。
看来这万隆丰的面子还是不小,已经没了生意还能钻营到此处。
管事本想给两位引见一下,但姓曹的那人却不大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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