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晾晒完毕,大妞也起来了,她见一家子人早早忙活开,就自己睡到日上三竿,小小如她也觉得羞愧难当,吃早饭的时候一张脸红得像要滴血一般。等他们用罢后也不必阿娘催促,极有自觉地收拾起了碗筷抱去灶房洗涮。
太阳还未升到高处,院中并不燥热,穆芸筝坐在院中石凳上,看蒋家娘子忙进忙出,喂完家禽后又去挑拣晒干了的草药,隔得远了她只认出来黄芩、柴胡、白芷、远志等几味,多是清热去火,专治风寒的草药,分类上并无错处。
蒋家嫂子仅凭肉眼就能认得十几种,的确远胜常人。
而另一边李吴一知道自己无法久居瀛州,想趁离开之前多教虎子一些东西,但小家伙自从得知他要走后,就不太愿意搭理他。
不光如此,还借帮姊姊洗碗的名头将他从灶房里赶了出来。
他没地方去,只好坐到姑娘身边。穆芸筝见他坐下,凑过来问道:“嫂子以前是做什么的啊,我看她对草药种类颇为熟稔,不像是半路出家干这行的呢。”
李吴一道:“姑娘好眼力,嫂子原籍代州戴氏家族女,戴家乃是医药世家,她自幼受到熏陶是以颇为精通药理。”
穆芸筝这才恍然,难怪昨天她给自己包扎的时候手法如此熟练,原是深藏不露啊。
她又问道:“既然嫂子精通药理,为何不自己开一间医馆呢?”这不比自己采药制药省力多了。
李吴一道:“因为嫂子是女子啊,家族事业传男不传女,哪像宋公一样对姑娘一视同仁呢。”
听他说起姥爷,穆芸筝心情无比复杂,他们俩同样是外孙,也都有一个渣爹,但姥爷就是偏心自己。
其实也很好理解他的想法,在她看来穆家是可以打倒的,圣人却不行,他已经到达了权利的巅峰,除了皇帝本人,根本没人能够制裁他。
不光如此,在百姓们心目中,圣人是个明君,他主张实行均田,把国有土地分给百姓,如今又国泰民安,边关无战事,大家拿了地以后只需安安心心种田,也不必忧心家中男丁上前线打仗送命,是皆大欢喜的事。
如此一来人人都念皇帝的好,即使宋公说破嘴皮,人们也只关心切身利益。
这天底下,还有什么是比看着仇人如日中天,志得意满更加令人怨愤的事?
李吴一受到老子牵累,爹不疼娘不爱,宛如地里的小白菜,哪怕是姥爷也不想让他认祖归宗,甚至为了另一个外孙,把他当成复仇工具,最可怜的是他还蒙在鼓里。
而她明明知道内情,却不能告诉他真相,一边享受着他的喜欢,一边做着违心之事,穆芸筝从未这样厌恶自己。
她伸手敷在李吴一手背上,满脸愧疚道:“你也说了姥爷会一视同仁,你别怕,他一定会接受你的。”
李吴一当然知道宋公会接受自己,这从元月时愿意把姑娘托付给自己足以见得他老人家对自己这个外孙女婿有多满意了。
李吴一反握住她的手:“好。”嘴上答应的痛快,心里却在想自己现在功不成名不就,不能给姑娘优渥的生活,甚至无法光明正大娶她为妻。若二人隐姓埋名一直处于被动局面,难免她日后会变成下一个蒋家嫂嫂。
私心里他不想姑娘做任何改变,她只要当她自己就够了。可前提是他得拥有足够的权势地位才能逆转如今的局面。
二人心思各异,但一点都不妨碍他们相互温存。
又坐了会儿到了午间时候,还不待蒋家准备午膳。昨日被打发回城的丁郎君把春尘一行人带到村里来了。
丁郎君去叫门,来开门的是李吴一。他越过丁郎君看向春尘以及一众近卫,本该寒暄问候,但显然门里门外谁都没有这个心情。看来张阿翁和宋公说的都是真的,若非王爷被囚禁在了长安,驰羽绝对不会脱离本职单独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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