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无间,有种鬼,叫自恋鬼,这种鬼,是自恋死的。”
除了同其它引者一样雾蒙蒙的脑袋,与身材高挑纤细惹眼,她有个特点,那就是说话的语气极其轻,又淡似被风吹散那般空悠,旁人听不出有什么情绪,真不愧是鬼。
话末了,醉酒的清东明子讪讪收回了镜子,横了鬼姑娘遂一眼,拖过椅子坐下,趴柜台看着半斤一直都盯着瞧的灯。
面前油灯燃得旺,不知想起了什么,半斤面上终于带了点点笑意,不属于外形的柔和,是由心底往外散出的温柔。
然后,他捧起灯,默默往角落里移,远离了清东明子老兄……
此时,刚出现在路口的高大身影从店铺外走过,已经熟悉了店铺里经常聚一起的三个东西,他并未停顿或者侧目。
有一个人不怕事。
被半斤嫌弃不准看他的灯,清东明子不高兴了,醉红一张脸噘嘴正准备嘟囔,忽看见店外出现了一个稀客,他赶紧跑了出去,面带谄笑,踮脚招手吆喝,整个动作神情,就像古时勾栏院里的老鸨。
“稀罕啊,惧管大人,今个你怎么不飞了,飞多快多利落,两条腿走着,多掉你身价?”
是的,清东明子叫惧为“惧管大人”应该说,他是管引魂者的大人,而追魂者,就只有遂一只鬼。
孤家寡鬼,惧独撑起了一个部门,实在是可怜,这也怪不得之前清东要说她老实。
没有一点停顿,惧脚下的步子迈出再落地的每一步,速度与距离都是一样,同时,他也不喜欢开玩笑,一本正经回答:“清东老板好,今个不忙,我就走走。”
坐沙发上,探出上半身看着惧走过,听他说这话,遂想笑,想笑清东明子问傻话,又不是去死,图利落作甚!
又碰一闷神,今夜多寂寞,清东明子觉无趣,又不敢像逗其它鬼一样逗惧,只得垂头丧气拖着沉重的身体坐回柜台边,他侧头,手撑着脸,问:“遂老妹儿,这惧的性子,一直都这样吗?”
“我听其它几个鬼老兄说,你们无间的孟引汤话挺多的,她没拿下惧?”
跟谁都聊得来的引汤,拿不下的,就连自己是惧领到无间,如此渊源,不也没跟惧说过几句话嘛。没回应这个,思考了一会儿,遂认真回答清东明子,也算是旁敲侧击:“你的话也挺多的。”
虽有鬼当客,但半斤铺子里有盏灯火昏黄,沉默不言,也还算得上是温馨,而铺子外的街道却是一片清冷寂静。
就在这寂静中,一人形影子从无间那头过来“唰”飘过,然后,又慢慢飘回了半斤铺子前,喊了一声儿:“诶,亲子,老子要买烟。”
亲儿子,你老子我要买烟。
脑子与身体反应极快,清东明子起身踢开椅子,飞快跑出店,一脚踹了出去,同时骂咧:“你个死老鬼。”
“不服气,有本事你也做死鬼。”
转身看见遂在店里,这位引者取下墨镜,完完全全露出一张惨白的脸,说道:“遂,引汤要吃啥糖,你等会儿在清子这里给她带两包回去。”
熬最苦的汤,喜吃最甜的糖,这就是无间话最多的引汤。
一点不担心把糖当饭吃了快六百年的引汤鬼会得糖尿病,遂点头,见这位死鬼老兄没穿引者黑风衣穿的西装,想来不是办差事,她头一次好奇,刚想问,拿着一条烟从街对面走了过来的清东明子先问:“哟,你这样子,是去哪里玩儿?”
想起今个高兴的事,引者老兄欣喜不停跺脚:“演唱会,时代美女团的演唱会。”
清东明子嫌弃:“都做鬼了,还这么色,”然后,他又继续:“我也要去。”
“要票的,两千人币一张票。”
“你们引者都这么老实的吗,你们是鬼,你们要记住,你们是鬼,是奸诈阴险的鬼,所以,鬼要什么票。”
......
待清东明子与要去看演唱会的引者吵闹离开,半斤铺子又安静了下来。
用细绢布擦拭着灯罩表面压根看不见的灰尘,半斤忽开口:“你信他?”
刚刚,有一搭没一搭闲聊,清东明子给遂提了一个歪主意,半斤想,遂怕是要被带坏了,事实,好像也是这样……
有点厌烦天天当碎嘴婆子劝魂想开,别想再“死”,也别为恶鬼,遂点头:“就信这一次。”
如果,这次,不信,那就再也不信了。
半斤困惑:“先别说那女孩信不信鬼话,就问,这个人你要从哪里找?”
遂笑:“清东老板说,他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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